程澈给在外采访的凌晨打了电话之后就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叶老的女儿在病房照顾她父亲。她眼眶红红地说:“我父亲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从昨天开始昏一阵醒一阵,清醒的时候已经和子女儿孙交代了后事,医生也说我父亲就是这几天了。”说完用袖子擦擦眼泪。程澈宽慰了她一会儿见她情绪平复下来就问她有没有一个女孩来过。“今天上午有个姑娘说她在报纸上看到我父亲的故事和她去世的奶奶临终前跟她讲的一模一样,于是就连夜买了火车票赶到了这里。”“老奶奶已经去世了?”“嗯,父亲要找的人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不过那个姑娘送来了那位阿姨的遗物。”叶老的女儿从抽屉里拿出几本日记和一封信,“那个姑娘说如果奶奶知道这些东西送到了她想念了一辈子的人这里,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父亲下午一直昏迷,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看到这些。”
也许叶老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也许是还有未完成的愿望让他不肯就这样睡去,他竟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颤抖地抬起打着点滴的手,指着那几本日记,用气若游丝声音说:“给......给我。”叶老的女儿伏在父亲耳边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程澈说:“抱歉,我父亲太虚弱了,能不能麻烦你帮他读一下?他也许觉得我太亲近,不太适合倾听这些内容。”
冬日午后的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病房的每个角落仿佛都泛着微微发黄的柔和。程澈坐在老人床边,打开那封有点泛黄的信,轻声念了起来。病房里的仪器声好像成为了滴滴答答走动的钟表声,时间仿佛跟着程澈的声音回到了许多年前。
“叶平哥哥:见字如面。我生病了,是那种没有办法治疗的疾病,我的家人们瞒着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也瞒着他们,假装不知道。当然人都会死,我不悲伤。我的这一辈子,遇上的男人对我很好,儿孙们很孝顺,我已经很知足了。可是最近我总是失眠,要靠药物才能勉强睡一会,睡觉是为了恢复体力恢复精神,现在睡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不久之后我就会长眠,还不如用有限的时间再做点事情,所以我要求出院。我给儿孙们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分配好留给他们的钱和房子,给他们每个人都录了音留了信,我希望我走后他们能尽快忘记我的死亡带给他们的伤痛,尽早回归自己的生活。这一切做完之后我感觉很轻松,剩下的时间虽然不多,但终归是属于我自己的了。我拿出所有的日记本,开始慢慢回顾我的这一生。我发现与其说是记了一辈子的日记,不如说日记里都是想对你说的话。遇上你的第一天,是我生平写的第一篇日记,现在看那一篇还能感觉到当时的自己那种心情,那是我一生中最甜蜜的一天。后来,你走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来不及和我说一声,在那个年代,分别甚至永别每分钟都在上演,我们都身不由己。我每天记着日记,对你说话,想着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再后来,这座城市也沦陷了,我们举家搬迁去外省投靠父亲的朋友,父亲在颠沛流离的流亡途中病了,在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他朋友的儿子,那个人也就是我的丈夫。战争结束了,我的第二个孩子也要出生了,但我还是习惯每天写日记跟你说说话,给你讲讲我每天的生活。我在想,如果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我会把我这一生都讲给你听。可是现在,我要走了,还没来得及见你,就要走了。叶平哥哥,你在哪里,过的好吗,你是否还记得我,是否像我一样想了念了几十年,是否像我一样会在午夜梦回时回到我们相遇的地方,是否像我一样即使老眼昏花,想起你来依然如十八岁那个相信永远的少女。我干了一辈子教师,我是唯物主义者,我知道人死后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归零,可是现在我热切地期盼并深深地相信人死后灵魂会有去所,这样我还能在那个世界见到你,所以我把这些日记和这封信留下来,如果你有天看到它们,去那边的时候,记得带上它们,来找我,我等你。最近几年,可能因为睡眠质量不好,你已经很久都没有来我梦里了。不过没关系,我一点也不怕死亡到来的那天,我甚至有些期盼,因为,我快要见到你了。就此搁笔,一诺千金,我们天上见。”
程澈没有管一直默默流着的眼泪,而是把信纸郑重地折起来,放到叶平老先生的手里。程澈透过窗口看到远处的天,竟是红色的,像是来自天国的光。雪夜像是一位宽容慈爱的神,洞悉人世间的所有秘密却又沉默不语,她扣起无名指召唤出无数的精灵飞舞于天地间,带走人世间的所有喧嚣所有浮华。老人抱着信纸和日记本,竟然像小孩子一般呜咽起来。程澈轻轻起身,默默走出病房。
等在病房外的凌晨着急地问她什么情况,程澈低头不语,只是流泪。凌晨把程澈拉在一旁,“你拿到信件内容或者日记片段了吗?”程澈摇头。“哎呀,你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你拿不到这些,光刊登老先生要找的人已经去世,这篇稿子还有什么意义?”凌晨很替程澈着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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