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州官驿。
“我还不能走。”
“我得走了。坛庭是不介入天下的一切纷争,但并不代表他们足够大度到容忍背叛。”
“您当初为何……”
“每个人这一生总得跟着自己的心活一次不是吗?”
张学究在床头边留下了一个小匣子。
里面静静的躺着两方镇纸和两封信。
一封是给岩子的,一封是给汤中松的。
给岩子的信很厚。每一页纸都吸饱了墨汁,把信封撑得鼓囊囊的。
给汤中松的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我之间,两不相欠。
“玩鹰的人常常被麻雀啄了眼。坛庭自认传承悠久能洞悉人性,参破虚妄。其实你白骨学究的名头我向来未曾怕过,我
只是真的真把你当做我的师傅。”
汤中松将信放入火盆中,看着扬起的飞灰念念有词。
身旁的朴政宏肃然中略带些惋惜和心疼,丝毫不见在外时的那种狗仗人势之感。
张学究离开官驿后径直朝集英镇的方向走去。
在一切开始的原点把一切终了。
自然是没有比集英镇更合适的地方了。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坚实。
像一匹孤狼,在广袤的雪地中独自游荡。
他从怀中放镇纸的地方取出一瓶酒和一把折扇,然后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
酒喝完了,他便开始扇扇子。
谁会在三月份的西部室外扇扇子呢?
自然不是普通人,也不会是一般的扇子。
扇子上画着一副热闹的街市图景,看上去一团和气。
可凑近一瞧,街市上的人都没有穿衣服。
也没有一丝血肉。
全部都是一具具白骨。
张学究越走越慢,扇的越来越快。
扇子图画上的白骨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羽书,好久不见。怎么老了这么多?”
张学究啪的一声收了手中的扇子,笑着转过身。
他一向讨厌等待。
把步子尽可能的放缓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了。
“天寒地冻,叙旧就免了吧。”
“无酒无菜,自然也说不出话。”
“庭主并没有让我下死手。”
“我也没有做好和你同归于尽的准备。”
对方还要说些什么,张学究伸出又掌向前一推。
他看得出张学究这一张并没有用上气力,只是想单纯的制止自己开口说话。
于是他便闭了嘴。
将背上斜背着的长杖取下。
虽然包着布,但是张学究从轮廓外形中便一眼认了出来。
坛庭庭杖。
集英镇,中军行辕内。
刘睿影三番五次的向贺友建要求随军出战,但是都被贺友建以“查缉使大人的安危更为重要”而拒绝了。
虽说贺友建把所有的战报都向刘睿影抄送了一份,但隔着一层纸终归是不如亲眼所见来的踏实。
他就这么望着军营内每日进进出出,往来调度的军队发慌。
偶尔在夜里看到天边传来的火光与喊杀,心里痒痒的。
“请,若个书生万户侯。”试问有哪个男儿在血气方刚之时不期待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呢?
和汤中松一样,刘睿影也想打仗。
但是他又怕自己做了逃兵,因为他实在是不能现在就死。
这日午后,辕门外执巡的军士突然告诉他有人在要见他。
刘睿影暗自诧异是谁,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汤中松。
“这家伙,还是耐不下性子来了战场吗……但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受到任何阻拦才对。”
还未出辕门,刘睿影的脚步就停住了。
汤中松虽然纨绔放浪,但还远远未到变态的地步。
是不会穿着裙子,大大方方的站在行辕门前的。
刘睿影心里闪过了一个人影。
但是他不敢抬头去望着对方的脸应证。
他想站住身子缓缓神,但是步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前迈,甚至越来越快。
他一直盯着对方的脚。
一双精巧的挑丝双窠鞋大部分隐藏在裙摆下,只有鞋头微微露出。
风吹过。
裙摆微微荡漾。
鞋的后半部分若隐若现。
他认得这双鞋,更认得这双脚。
自然也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
但他却说不出来。
刘睿影也分不清这是因为爱还是愧疚。
或者说是爱更多还是愧疚更多。
情感的天平从来没有平衡的时候,总是在左右摇摆。
如果一定要下个定义。
刘睿影宁愿说:“这是我的主人,我的命都在她手里攥着。”
想到这里,才微微好受了些。
使劲把脖子一挺,抬起了头。
“你……”
才说了一个字就卡住了。
“听说定西王属地内出现了一位绝顶的剑客,向整个天下用剑之人都发出了挑战。”
“你也把自己归为用剑的人吗?”
刘睿影终于完整的说出了一句话。
“有何不可?”
“自无不可……”
“但以你的剑……或许……还相差的太远……”
“只要我还没放下剑,就自然有能追上的一天。何况我并不是为了追求那天下第一,我只想用剑杀人。”
“……等你能用剑杀你想杀的人的时候……你离天下第一不会太远。”
“哦?你对自己就这么自信?”
“不……我对自己向来都没有任何信心……但我对掌司之位很有信心……至少现在的这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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