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沐浴更衣之后在镜中看见了自己的脸庞,觉得除了比以前更加瘦削,还俨然有了黑袍客那张刀削脸的味道,此外倒也没什么不同。他仍是那个脸色冰冷、沉默寡言的鬼谷派大弟子。
他整好衣冠刚一出来,叶长亭和万紫茵已在院中等候,柴嫣也站在一旁。聂远先向叶、万师兄妹两人拱手道:“叶少侠、万姑娘。”
两人也向聂远问好几声,聂远见柴嫣等得百无聊赖,便拣了些不要紧的事情讲与他师兄妹,匆匆要打发他两人离开。
聂远当时失踪得十分蹊跷,一连串事情发生地太过巧合。此时叶、万师兄妹虽然疑惑,但聂远惜字如金,只说是自己犯了宵禁被巡夜禁军拿住进了牢狱,其余一句也不多说。师兄妹两人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好悻悻回去。
他二人走后,聂远才将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柴嫣、耶律依霜之事也一字不漏。
起先聂远说起黑袍和耶律依霜那些繁杂之事时,柴嫣都听得没什么兴味,只在心里暗道:“他还是那般爱多管闲事,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成了乞儿。”不过当初若不是聂远在柴家庄多管闲事,自己或许已经命丧黄泉,想到此处,柴嫣心中又不禁微微一热。
当他说到自己被花蝶算计,又被张将军捉拿入狱身陷囹圄,脖子上险些被招呼了一刀时,柴嫣也听得心跳不止、花容失色。柴嫣知道他走了十几年江湖,生死本该看淡,但想到他离死亡曾就隔了那一刻钟,她也不禁为之后怕不已。
此后聂远一直说到柴荣将他救出,又栈安置,柴嫣“咦”的鄙夷一声道:“我哥哥见了漂亮姑娘,就想方设法和人家纠纠缠缠的,好不害臊……”
聂远也不由得为之一笑,两人正要再说时,忽然听得一个声音打断柴嫣道:“我一进门便连打了两个喷嚏,还道是气候转凉,原来又是阿嫣在说我坏话。”
来人正是柴荣,柴嫣朝他做个鬼脸道:“就是天气转凉,哥哥必是感冒了。”
柴荣置之一笑,之后又和聂远、柴嫣说清了李筠助他救人始末。聂远回想起当日李筠对他的救命之恩,他虽是无意相救,却更显弥足珍贵。聂远暗暗将他记在了心中,以图来日报答。
“阿嫣,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聂远忽然对柴嫣说道,“离开潞州时,我们不是碰上了那个使链子枪的阿虎吗?你那时同我说过你幼时的一个玩伴阿蝶……”
听得聂远说起此事,柴嫣蓦地怔了片刻,又连忙问聂远道:“我是与你说过此事,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聂远眼神飘忽,自己也摇摆不定地说道:“我总是有一种感觉,感觉秋水阁的花魁花蝶就是阿蝶。那晚我在秋水阁和她说起你的名字时,总觉得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其中或有隐情。”
“怎么会……”柴嫣眉头微皱,低头呢喃,似乎是在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聂远问柴嫣道。
柴嫣抬起头道:“我……我说怎么会这么巧?”她向边上踱了两步,又对聂远叹气道:“可即使她是阿蝶,也不会再是从前的阿蝶了,你差点死在她的手里,不是么?这样的阿蝶,我还怎么去把她当做我的姐姐一样去怀念?”
聂远也点点头道:“我只希望她不是你的阿蝶才好。若是找不到真正的阿蝶,也至少为你留下关于她最纯粹美好的回忆。”
柴嫣又看了看聂远和柴荣,忧伤地对他两人道:“这世间许多事本就强求不得,我尽管一万个不愿,但也知道失去了的东西就很难再拿回来……万幸我总算没将你们两个也失去了。可这次来洛阳,我却丢了柳姐姐,还丢了阿远如胶似漆的情人……这几日我真是既盼着你回来,又不敢面对你……你为我武功尽失,我口口声声说要做你的剑,但你失踪时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聂远轻轻执起柴嫣两手道:“你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这都不是你的错。我们有手有脚,最不济哪怕走遍天下,总有将柳姑娘找到的一天。至于我的青霜剑,既然紫霄真人亲口说要我去当初得到它的地方寻回它,我相信这或许便是真人给我的一个考验。我若通不过这个考验,原也就配不上这把剑,不如放弃了它。”
柴嫣突然将一只手挣脱开,放在聂远嘴前道:“你也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鬼爷爷同我说过,青霜剑就是为你而生,若你还配不上它,这剑不如铸剑为犁,去送给何长老锄地的好。”
这几日柴荣和柴嫣都未能睡过安稳觉,唯独聂远在地牢里反而没事可做,一睡便是一天。此时事情暂了,柴荣和柴嫣心中大石放下一块,都开始打起哈欠。聂远劝他两人各自去休息些时辰,自己去找了师父与他讲这几日遇见的离奇事情。
颉跌博一边安坐调养内息,一边听聂远与他讲述。待到聂远说到他和耶律依霜定下约定之事,颉跌博眉头一皱,忽然打断他道:“远儿你这举动为师着实看不懂,你说你与萨满定下契丹五年不动兵的约定有何用处?一国之国运动辄以数十年计,你拖延他契丹五年不用兵南下,难道就能拖垮了契丹国不成?”
聂远当即辩解道:“师父所言甚是,想要凭一个口头约定让雄心勃勃开疆拓土的契丹铁骑停下脚步,徒儿深知万万不能。但徒儿有一言请师父静听:如今江东徐家代杨氏自立已是早晚,大元帅徐知诰的野心和谋略非杨氏可比,届时必将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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