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说过的幼时玩伴阿蝶吗?”柴荣道,“可就算真的是她,她也早已不是曾经的阿蝶,十年荏苒,连阿嫣见到她或许也认不出的。何况她如今身处寒鸦之中,也绝没有可能回到从前了……”
聂远点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一节?只是不论她能不能回到从前,我都想要知道真相,至少给阿嫣一个交代。”
其实柴荣本来就唯恐聂远伤花蝶性命,他虽知师哥心地柔软,但事关要事,他还是担心聂远会对花蝶不利。如今聂远竟然因为柴嫣随口的一句虚无缥缈的玩伴而放过了花蝶,正合了柴荣心意。
其他事情已经说定,柴荣又笑道:“只是要委屈师兄一下,戴着枷锁走出去了。”
柴荣接着背起花蝶,和带着枷锁的聂远走向地牢之外。到得门口,柴荣见那几个守门狱卒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呵斥他们道:“看什么看?本将军提审犯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有,这女子私闯地牢图谋不轨,本将军已将她拿下,你们这玩忽职守之罪,本将军来日再来处置。”
那几个狱卒又跪地哭爹喊娘了一阵,柴荣不理这些人,和聂远到了那小红马处,见狱卒已然看不到,才为他除去枷锁。
聂远抚了抚小红马鬃毛,如见旧友,心中喜悦。又对柴荣说道:“你吧,我这便回绝剑门,免得让阿嫣和师父担心。”
柴荣将小红马牵给聂远道:“师兄绝不可再有失,你骑马先回绝剑门,我将花蝶安置到附近客栈,待她醒转过来让她自己回去便是。你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聂远正身子疲累,也不推辞,翻身上马对柴荣道:“那你早些回来。”
柴荣点了点头,聂远一挥马鞭,跑向了绝剑门。柴荣就近寻了一家客栈,包下一天客房将花蝶安置其中,一路并无多生事端,且按下不提。
———
天气渐渐转凉,今日洛阳中忽然来了一阵过境寒风。正是“岁落众芳歇,地偏知寒早”,绝剑门中霜色犹重。柳青和聂远几天前不见之前尚且天气炎热,这几天内却忽然转凉,仿佛度过了一个季节。
此时柴嫣身着单衣在院中踱步,空气的颜色似乎都变得清冷,使得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柴嫣又习惯性地望向那条从练剑场通往客房的那片竹林,其中的鹅卵石小径上仍然空无一人。
柴嫣微微叹了口气,回身向房里走去。她这十几年中,从没有这三四天这般多愁善感过,此时她一步三叹,心有余哀,原本活泼的脸蛋也愈发的憔悴消瘦。
当她终于心事重重地走到房前阶下,忽然听背后一个声音沉声道:“我……”
这话说到一半,却蓦然止住,千言万语如同奔涌而下的浪潮,又莫名地阻塞在了一起。
这几日空气凝寒,又是多事之秋,柴嫣正是神情恍惚。她只道是自己又将别人的声音幻听成了聂远的声音,便一边缓缓转身,一边说道:“不知叶少侠此来所为何事……”
她一转过身来,却见面前站着一个如同乞丐般的男人。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净之处,身上的灰衫已经破如抹布一般,头发更是蓬乱得不成样子,一如一个丐帮弟子一般。
两双布满血丝和柔情的眼睛对视许久,只觉得迎入眼帘的这张脸不知消瘦了多少。过了半晌,柴嫣忽然喉头一动,哽咽道:“这是哪家的乞儿?来找本姑娘做什么?”
聂远绽开了笑颜道:“每次离开时,你总是问我是不是一定会回来,可上次好像没问。”
柴嫣破涕为笑,一打聂远胸脯道:“谁叫我那天走得那么急,我哪知道你这死没良心的在外鬼混了这么多天?对了,你刚才叫住我是有话要说吗?没事本姑娘可要走了啊……”柴嫣说罢轻轻转身佯作要走,脖子却恋恋不舍地转不过去。
“我自然是有话要对你说……我想问问你,你会嫌我这乞儿脏吗?”聂远道。
柴嫣嬉笑着转过身来道:“我若是嫌呢?”
聂远捋了捋乱发,不知该怎么说。柴嫣忍俊不禁,拉起他手道:“我若是嫌弃你就要走啊?我不嫌你脏兮兮的了,我嫌你笨。”
“那你还不如嫌弃我身上脏乱,脏兮兮还能洗掉,这笨一时半会却改不过来……”聂远道。
柴嫣又忍不住笑道:“说你笨还真的笨,我嫌弃你又怎样,你不会赖着么?”说罢他不让聂远继续愣着,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颉跌博房中道:“先与你师父报个平安罢。”
聂远抬头一看,颉跌博正在床上打坐运功。聂远半跪下地道:“徒儿不才,让师父担心了……”
颉跌博慢慢睁开双目,略一点头道:“回来便好。”柴嫣又已迫不及待地将聂远从地上拖起,拉出门外道:“我知你一定有许多苦水想要在我这儿倒,你先去沐浴一番换件衣服,我再听你慢慢说。对了,你这几天不归,是有柳姐姐的消息了么?”
聂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柴嫣一颗心也沉了下去,面有落寞。两人相顾无言,沉默许久,柴嫣忽然推着聂远笑道:“你快去吧,本姑娘要你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一盏茶功夫再来见我,其他事等你好了再说。”
喜欢五代箫剑录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