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虽然就具有圆融随和的性格,但也与一般男孩子一样,喜欢伸张正义,打抱不平。有一天,在一本书里看到一句话“结缘总比结怨好”,深深打动我顽强的心扉,回忆过去经常因为我执着、好斗而结下许多怨尤,想想实在没有必要。从此以后,我将“结缘总比结怨好”奉为圭臬,果然为我一生带来许多方便。
“物以类聚”是众生的习性之一,在我初出家的僧团里,也难免有此情况,有些人以地域结合,有些人以师承聚集,有些人以性格交友,有些人以兴趣相知。如果觉醒能力欠缺,往往陷入党同伐异而不自知。我向来喜欢融和无争,所以保持中立态度,从未加入任何一方,或许正因为如此,也为自己引来一些困扰。
记得当时的同窗还度法师与我素无渊源,但大概是法系不一,他总喜欢找我麻烦。那时我年纪还小,遭到学长的欺负,心中不免感到委屈,但想到“结缘总比结怨好”,便按捺心中的不平,以低姿态的方式和他相处,因此平息了许多纷扰。数年后,我们虽然各分西东,但友谊仍然持续维系得十分长久。
栖霞律学院结束后,我进入焦山佛学院就读。由于这是一所闻名全国的佛教高等学府,来自各地佛学院的精英均集中于此,但也因为这样,大家意见不一,时有龃龉。当时有一位来自竹林佛学院的大培法师,对我存有误会,经常冷语相讥,暗中丑化。我明知如此,仍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协助。后来我到南京华藏寺担任监寺时,他也远道来归,齐为振兴佛教而共同努力。可见“结缘”能化解嫌隙,“总比结怨好”。
一九五一年,我应聘至新竹青草湖的台湾佛教讲习会负责教务,某法师意欲将我排挤于外,宁可将讲习会迁至台北,可是部分学生不愿同往,想和我一起留在原地,我还是鼓励他们到台北去发展。后来几十年来,大家仍旧十分友好。因此,我更肯定“结缘实在比结怨好”。
四十年前,初到宜兰弘法时,林松年居士刚从耶教转信佛教。他护持佛法不落人后,而且做事能干,头脑聪明,唯性格刚烈,所以得罪不少信徒。信徒纷来向我投诉,甚至由于他护教太过热心,偶尔一些言辞对佛教造成伤害,也使我迭遭怨言。他对我虽礼敬三分,但究竟习气难改,有时说起话来,仍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尽管如此,想到人“要结缘,不要结怨”,所以我对他更加友好。后来成立“宜兰念佛会”时,还选派他担任总干事。一向处处挑剔的他,在工作上竟能十分配合,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其实,这就是“结缘,不结怨”的结果啊!
一九五五年,我协助完成高雄佛教堂的建设,原先那一带的信徒像宋仁心、陈明等人,最初是由于接触附佛外道普明灯居士的因缘而信仰佛教,对于佛法真理了解浅薄,只知倡导自性三宝,不知礼敬常住三宝,尤其每次一到我说法的时候,他们总是群集在讲堂外面,或奏乐扰乱、或聚众座谈,一副倨慢傲然,不肯合作的样子,我照样在台上讲经说法,平常也依旧礼遇他们。久而久之,这批人终于被我感化,不仅对我竭诚拥护,而且重新皈依三宝座下,成为正信佛子。类似的经历使我深深感到:平日待人处事如果不将别人的短处视为缺失,而抱持“结缘,不结怨”的态度,容他、耐他、化他、度他,待时机成熟时,一定可以获得对方的尊重。
我生性不喜欢因为一点小事和别人成为冤家,甚至在经济拮据时,对于财务处理,也是宁愿自己吃亏,尽量避免纷争。像宜兰雷音寺大门前的一栋民房,时价三万元,屋主提出以十万元作为让售代价,一个礼拜以后,待我们筹好款项时,他却索价二十万元,再隔几个月,他又提高到四十万元……价码持续提升,徒众得知,无不愤怒切齿,但我最后还是满其所愿,多年后以四千万元成交。目前我们将寺内土地整体规划,加建十八层大楼以为佛光大学的城区分部,预见日后将发挥文教功能,带动当地文化建设,虽说多花了点钱,佛祖还是获得最后的胜利,因此“结缘总比结怨要好”。
佛光山三十年前是一片荒凉的麻竹林,一亩土地一万元不到,但是现在一亿元都买不到一亩,其中简直有天壤之别。尽管如此,三十年来,我们本着友好“结缘”的诚意,在经济万分困难下,一块一块地买下了五十亩土地,以此为基础,慢慢发展出世界五大洲的佛教事业,裨益众多的生灵。如果我们当初眼光短浅,和乡民僵持不下,不但徒然“结怨”,更无法与全球信众“广结善缘”,岂不因小失大?
数十年来,台湾小型书报杂志社及其他各界人士以种种名目前来募款时,我固然多少都给予一点补助;对于大陆的寺院道场,无论是化缘建设经费,或是募取奖助学金,无论是需求慈善基金,或是索赠汽车、电视,我也都随份、随力地帮忙。虽然经常阮囊羞涩,不胜应付,但想到能够借此机会与大众“结缘”,还是心存感谢,因为“结缘总比结怨好”。
多年来,我自以为很慈悲行善,但有一天当弟子将建寺功德名录拿给我看时,见其他寺院同道如菩妙、开证、印海、浩霖、灵根等法师动辄捐献数十万、上百万,才感到别人“结缘”的心胸比自己更为可贵,惭愧之余,惟有勉励自己更加尽力广结善缘。
一九八八年,美国西来寺落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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