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来不单是那三十七个人啊。”女孩眸色愈沉,并没有理会加克尔孙的威胁,反是抽出几张符纸来。“那么要他们往生,恐怕更要费些精力了;既能造成山摧之难,说不定啊,还有纠缠已久力量惊人的怨灵,更不能小看了……”话语间似乎是要认真助加克尔孙了。
见了陌生的符纸,加克尔孙忙转而笑道:“方才是我一时冲动,等会儿便请老徐来给费君您包扎。费君出手肯定没有问题的,我抓来——啊,请来好几位方士都这样说,就是因为您姓费呀……”
女孩打断他:“您倒是很信任老徐,他不是仅是个帮佣吗?”
“诶?”加克尔孙不明所以,还是答道,“虽说是个帮佣,可也是我的助手,跟我的时间不长,但也是个可信的人,办事也难得的利落……这么说来,费君,还请您一并救了老徐性命。”
这请求依旧是用手枪要挟着提出的。
女孩也不以为忤,只说:“也只是小事。——您当真不顾妻儿如何丧命?”说着蹙眉偏头看了看房门。
“总归是鬼怪所为,又能怎样?若是有凶手,凭侦缉队长还查不出?把老徐来回审问了那么多次,最后还是说是意外、自杀。再要追查,也没有意义吧。”
“换言之,您只要性命……”
“还有我的全部财产,也不能损失分毫。”加克尔孙急急补充,“报酬虽然不会少,可是额外的花费我也绝不会接受的。”
女孩听罢,沉吟片刻,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根除此患,第二步是在华厦作法……第一步,却是要您回到那山摧之地。”
迎着加克尔孙惊惧的目光,女孩一字一句地说:“您需得亲自超度那些冤魂。”
笺素没想到还能见到那个洋人。虽然他是戴了帽子遮了面孔,可还是给她认出来了。
但是真见到了,也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质问吗?讨要什么吗?他亏欠大家的的确太多了,但是……她也很害怕啊。生怕,会和那几个孩子一个下场。
所以只有装作没有注意到吧。
她跟同行的几人使个眼色,大家心照不宣地微微点点头,便佯作不知地往前走去。
“不必担心。您且收下这个。”笺素从那洋人一行人边经过时,却听见有人这样说一句。她略带惊愕地偏头一看,只见到一个年轻女孩的侧脸,肤色雪白,但还不及洋人那般,应该并非外族。她还未想清这女孩究竟是不是对自己发话,对方却一下握住她的手,旋即松开,便快步离去。
笺素待他们走远——看着是往山里去的——方看了看被塞进手里的东西。
黄色的纸,上面也不知弯弯曲曲画的什么东西,还盖了方章子,鲜红色,令笺素不由想到先前那几个孩子。婆婆这般见惯大风大浪的人,那日听了之后,竟也愀然失色。足见这洋人之残酷奸诈。
那姑娘与洋人同行,也不知是好是坏,平白递来的东西……
还是得去问问婆婆。——若是早些信了婆婆,大家想也不会收了假钱还拼命干活,更不会丢了性命。
到得家里。婆婆仍在惯坐的藤椅上靠着,见到笺素,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
自那日几个孩子身死,婆婆精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笺素轻叹一声,吩咐大儿子去帮着女儿生火煮饭——他自是无法念书了——自己先去将打的柴火摘的青菜放下,又倒了碗热水送来婆婆这边,同时将那几张黄纸拿出来。
“啊,素儿,你可算回来了。”婆婆这一句,此刻似甚有深意。她看着笺素好一会儿,目光方才移开,却一下钉在那几张黄纸上不动了。“这不是……费家的辟邪符么?素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笺素见婆婆情绪激动,不由吃惊,但还是原原本本陈说了一番,暗忖,那姑娘大概送符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只是不知怎么跟洋人混在一起,怕是也受了骗了。
“唔,小姑娘啊。怎么会跟洋人一起?这也太折辱她费家的门风了。当真是少不更事。”婆婆摇头责备,转而又道:“不过,这辟邪符,倒是货真价实的。更何况,有她费家的法印。这许多符我们也用不上,素儿,你且分给村里人,教他们贴在门槛上。”
婆婆对这祭祀驱邪之事,向来见解颇多。笺素自然信服,答应着便出了门,临走时叮嘱两个孩子和老人先行吃饭,不必等她。
再回来时,婆婆已不在藤椅上了。
笺素便进了屋,桌上已摆好饭菜,看着是小女儿动手炒的,不由心下一宽。但很快想到大儿子失学,不禁叹气。终究是受了骗了,可怜丈夫也是……
两个孩子许是听见动静,欢叫着从里屋跑出来。女儿咭咭呱呱地讲自己怎样炒菜,儿子却在一旁,等着笺素吃完,方说:“太婆婆出去了。”
笺素急了:“出去?她去了哪里?天可眼看要黑了……”
“太婆婆说先别给娘说。她去山上了,本来说很快就回来的,可是现在也没有……”小女儿抢着解释,可说到最后脸上也显出担心之色。
“娘去找太婆婆,你们两个,乖乖在家等着。娘很快就回来。”笺素也觉得不对,简单安慰道,心里同样担心婆婆这么大年纪去山上究竟不安全。何况,洋人也是去了山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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