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直觉,笺素往工地上走去。
眼见着从这灌木穿过去便到了,笺素却听见似乎有人在工地上说话。她一时踟蹰不知该不该上前,登时感到衣袖被人揪住。
笺素回头一看,竟是婆婆。她正躲在树丛后,此时揪着笺素衣裳示意她蹲下,也不说话,甚是专注地透过树叶缝隙盯着工地。
笺素也学着看过去。工地上正是那个洋人一行人,除去洋人之外,还有那个年轻姑娘,一个七八岁的金发孩子,还有……还有那个说书人——现在他已被大家视为公敌了,村里的老宅早被拆掉。听说连他家祖坟也被糟蹋了。另外还有几个壮汉,牵着猪羊,抱着冥币,其中一人预备着生火。
“婆婆,这是……”
“素儿,你且看着。我倒看看这糊涂的姑娘怎样化解灾厄。真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婆婆声音似乎太大了,引得那个女孩往这边瞥了一眼。笺素心下紧张,不再说话,婆婆亦随之安静下来。
此时,工地那边人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楚。
洋人先道:“费君要求的东西,我已置办齐全,接下来全凭您指示。”
女孩似乎便是他所提及的费君,应道:“自然。”随即,拈出几张黄纸,叠成三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贴在身上。
边上洋人似乎也想抢来几张,却终究没有动作。孩子嘻嘻哈哈自娱自乐,说书人则脸色木然不为所动。
女孩贴罢符纸,便接着命几个大汉宰杀猪羊。自己将冥币一张一张烧着,嘴唇翕动,似在念叨什么。
婆婆低声哼道:“倒还有点样子。”却见女孩似乎再次察觉,又看向这边,这次没有立即移开目光。反而像是真的见到笺素两人一般,直直盯着她们,口中仍念念有词。
婆婆便不再言语。
许久,猪羊血液已干,冥币亦已烧尽。女孩自腰间拔出长剑,凌空画了一个似圆非圆的图形,伴以一声大喝,便似失了力气似的,一手捂住肩膀,全仗一柄剑支持,勉强立稳,笑道:“好了,加克尔孙先生,如今你是不必担心了。”
笺素只觉得她笑容古怪。婆婆却在一旁直摇头。
洋人则是真心欢喜,问:“那么,这次可是永绝后患了?”
“当然。”
“那可多谢费君了。我本以为亲自超度有多难,原来不过是要我亲自去买来祭品……若是那位方士说的清楚,我又怎会夺他法器、伤他性命?哈哈……”洋人一时开心,竟至于口无遮拦。全然没发觉女孩神情改变,更注意不到婆婆早已怒容满面。
“您这样就够了。”女孩淡淡地说,打断了洋人愈加放肆的笑声。
“好,好。那么,费君,那个什么黄石公……”洋人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应该也不用担心?”
“黄石公么……早就没有神力了,您自然不必记挂……”
女孩话音未落,婆婆已怒极,出声吼道:“放肆!”
然而笺素却不必担心给洋人发现了。因为与此同时,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晃动,周围的山石也摇摇欲坠,工地中间,更是已被大块石头掩埋。
一时之间,笺素觉得自己仿佛回到那个做了千遍万遍的噩梦之中,神思恍惚,更顾不上自己和婆婆身处何地。
再次清醒过来时,婆婆还在身边。然而,整座山已经改变了面貌。
工地也彻底被毁。几个壮汉不见身影。而施法的女孩则半靠在一旁树根上,看上去也没受重伤,只是向着已经失去遮拦的笺素两人张望。看着倒无大碍。
笺素又向另一边看去,不由倒吸一口气。
洋人和金发的孩子倒在一处,身子却被巨石压住,两人都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断气。明明该高兴丈夫身死之仇得报啊……可是笺素完全不觉得喜悦。
还是说,因为说书人吗?
他并没有受伤,却伏在那块巨石上,放声痛哭。
入冬了。
整座山褪去了色彩,仅有新修的神祠光鲜亮丽,看上去格格不入。给人的感觉,倒有几分像半年前洋人开进山里的机器一般。
只是神祠香火再没有断过。大家都说,那天定是黄石公显灵,叫加克尔孙这个恶徒死于非命、断子绝孙。甚至有人说,那说书人后来投河自尽也是黄石公的旨意。他老人家其实看得分明呢。
况且,从重塑黄石公像之后,村子也渐渐安定下来。今年冬天,又是连降大雪。怎么看都是好兆头。
这天又是白雪纷飞。虽然庄稼人看着心里欢喜,终究不敢在这天气里进山去。
也只有费君姑娘才这样乱来呢……河粉店里,店主静静看向远方山影,不由想到。
此时,他牵念的女孩正在神祠前,悠然自得地踱步赏雪。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并没有注意小径那边喀嚓喀嚓的轻响。待她一回头见到来人时,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惊讶。
“没想到您真会赴约呢……我是很担心您拒绝的。”女孩微微笑着说道。
来人哼一声,道:“也是我小看了费长房的后人。虽然没有那驱使鬼神的符纸,可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啊。”
“那也未必。——不过确实,对黄石公您,我一介凡人也不好用强的。您愿意前来,我的确很高兴。这是不是表示,您同意——离开这位婆婆了呢?”
来人正是笺素的婆婆,村里颇有声望的老人。
听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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