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永远会记得,大丧之日时言以及公主殿众人所受之辱。
当日你能当街断我丧驾仪仗,今日我便要你忍辱向一个卑微之人挪驾!
江驰禹听了容歌这话,不免冷嘲:“你好大的面子。”
“不比殿下脸大,你再磨叽,渊王妃可就要闹得汴京人人皆知了。”
“本王没有王妃!”江驰禹沉道:“胡言乱语,如此不成体统,怎会有你这般丢人现眼的女子!”
“殿下知道就好”,名声都是虚的,到了容歌这般境地,她压根就不在乎,抿着嘴角冲江驰禹一笑。
不知为什么,今日的李伽蓝看起来竟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
皓眸轻扬,实在灼人。
悠悠的伸出三根手指,容歌缓缓说了个“一”。
江驰禹盯着她,眼中的嫌恶比方才的泽也还甚。
容歌:“……二。”
泽也当街砍人的心都有了,可被容歌乱声一喊,街道两旁的人越来越多,众目睽睽之下,渊王殿下的名声可不能受辱。
“殿下,我喊了呦”,容歌张狂的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当即一清嗓子就要作妖。
突然,江驰禹阴气沉沉开了口:“放行!”
“是”,泽也胸口坠石,将马车挪开。
容歌拍了两腿打颤的车夫一巴掌:“愣什么,走。”
马车经过江驰禹身边时,容歌半俯着身,快能嗅到萦绕鼻尖的清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江驰禹身上好似一直有的。
容歌多了个心眼,故意朗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殿下可别想着半路取我性命,我要是死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再者,殿下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不成?一而再,再而三的置我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于死地?”
江驰禹骤然抬眼,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
容歌已经错开了他,却还是牢牢锁着目光,对着远去的车驾幽幽道:“诏狱要我命的是你,李府暗杀的还是你!我竟不知道,殿下这两幅面孔用了这么多年,炉火纯青到了这般地步,真让人恶心。”
尾语随着两街相通的风声吹进了江驰禹耳朵里,他好似听清楚了,又好似没有。
就像这一瞬间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慌张的伸手去抓,满掌的风,轻轻的散了。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他再次见到李伽蓝,会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泽也躬身:“王爷,李伽蓝疯癫成性,早就不正常了,王爷切勿被她三言两语所骗。”
江驰禹恍然,自己竟然被一个疯子牵动了心性。
他将郁结于心的那口气舒出去,低道:“别惊了桉儿,回府吧。”
“王爷放心,世子还没醒呢。”
江驰禹回了车内,软榻上正安静酣睡这一面容润态的孩子,约莫三四岁,身量不算高,瞧着身子骨偏瘦了些。
外面吵了这半天,到底没把孩子给惊醒,江驰禹给孩子盖上薄毯,习惯性的离远了些,温声自语道:“就你能睡。”
今日他带了桉儿去禅寺,为了避人,特意走了南后街,着实没想着被李伽蓝扫了兴。
看来择日还得去一趟寺里,让桉儿亲手再燃一柱香。
江驰禹不知道,容歌这暗戳戳作怪的性子可丝毫不饶人,李府的马车夺命似的飞奔出了城门,一路往东边去。
容歌靠着刺背的车壁,仔细想着方才那车里的人到底是谁?她借着同江驰禹错身的瞬间,费力的往帘角的缝隙里瞅了一眼,没瞧清。
她越想越来气,干脆端坐身板,不想了,吐了口气,容歌一瞥眼,见紫芸脸色惨白,铺了三层粉似的。
“哆嗦什么?”容歌屈起两根指尖轻轻在她额头探了探,冰的……她无奈:“别颤了,我们早就跑远了,你再抖魂都没了。”
紫芸一咬唇,眼里还残留恐慌,弱声:“小姐,奴婢魂早就被吓飞了。”
容歌打趣:“胆子这么小,怎么跟着我混。”
“不是奴婢胆子小,是小姐胆子太大了,你以前也不敢这样的”,紫芸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说:“小姐今日真是太鲁莽了,菩萨在上,求我们这辈子也不要再遇见渊王殿下了。”
容歌:“……”
马车跑了半天,紫芸见真没人追杀,这才放心下来,紧紧抓住容歌的袖角,小声:“小姐,你明明知道渊王殿下会要了我们的命,你就不怕么?”
容歌顿了一会,撇过头说:“不怕,若是因为他见我就要杀我,那我恐怕得死千万次了,紫芸你记住,从离开汴京起,我们就不会再任人摆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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