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时分,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廷卫司的官署外,两名锦衣郎顶着暑热当值,其中一个拿手扇着风,抱怨道:“这才刚过四月,怎么就热成了这个德性。”
“可不是嘛,这才刚入夏,以后还有得罪受呢。”
两个人抱怨了两句,其中一位道:“听说这二日临时抽调了许多人手,到西廷那边看管重犯,这个重犯究竟是何方神圣?”
“西廷这般的阵仗,必定是怕有人前来劫狱,此人的来头只怕不会小。”
“会不会跟从东廷揪出的那个暗桩有关?”
“这个暗桩能在东廷潜伏多年,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我猜大人是想利用这名重犯,将罪魁祸首给引出来。”压低声音,道,“西廷那边可是连铡刀都准备好了。”
“这人不是来头不小吗,若是他背后的人按兵不动,不入套可怎么办?”
“那就杀了呗,权当是杀鸡儆猴,大人当年连顾蔺生都杀得,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杀不得?”
正聊着,听到身后传来斥责的声音:“尽在这里嚼舌根。”
二人忙噤声,恭敬道:“王副使。”
男子立在他们身后,递过来一物,神色淡淡道:“里面的是一份机要的文书,送至大人处让大人确认。”
“回王副使,大人今日一早就去东宫了,一时半会儿只怕回不来。有什么事,您做主就是。”
这么多年,自家大人一直给予这位副使大人充分的信任,他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将廷卫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自廷卫司成立至今,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廷卫司能有今日,有他的一半功劳。
可是这段时日,大人屡受攻击,王副使的应对方式,实在有失他从前的水准。不过,能把藏那么深的暗桩揪出来,也算是立了大功了。
王卓闻言,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让大人确认一眼为好,等大人回来,再转交吧。”
他的手上是一个黑色的锦盒,上面挂着一把特殊的锁,锁上面有多个转环,每个转环上都刻有文字,需依次以特定的组合旋转转环,才能打开这把锁。这个特定的组合,只有他和沈寒溪知道,也一直是他二人之间传递消息使用的暗语。
他把那锦盒递给对方,正要转身回署内,却见一名锦衣郎行过来,道:“王副使,贺兰大人有请。那名犯人,要开审了。”
西廷大牢。
夏小秋一直坐在牢门外,双唇紧闭,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了一般。倒是宋然一直滔滔不绝,东拉西扯的,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以前倒是没有发现,她的话有这么多。
“听钟伯说,他的家乡在苏州,一到春日,人们便喝着太湖水灌溉的碧螺春,采荠菜做饽饽,到河水中抓细腻的白鱼,山野间长满甜而发脆的笋,可以炒,也可以做汤,别提多鲜美。”她眯起眼睛,露出向往的神色,“‘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明年春日,一定要去苏州玩一圈。不知夏大人有没有兴趣同游?”
夏小秋终于听不下去,这丫头,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境况吗?
“若那时你还有命在,夏爷我亲自下河去帮你捞鱼!”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宋姑娘,我知你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大人屡次遇险,皆有你的嫌疑,你自己也利索地承认了,即便我想要帮你,也得你先识时务才是。”起身走到牢门边,压低声音道,“大人不会因为喜欢你,就会舍不得杀你。他既将你交给贺兰珏,你便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正说着,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的眸色更沉,道:“待会儿贺兰珏问你什么,你便都说了吧,那些大刑,不是你受得住的。”
狱卒上前打开牢门。
宋然从草席上起身,随两名狱卒往刑讯室走去,经过夏小秋身边时,轻轻道了句:“谢谢。”
这两个字让他呼吸顿住,旋即握紧了手中的佩刀。
一个狱卒问他:“夏大人可要前去旁观?”
他冷冷道:“不去。”
他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适才的那句提醒,是念着往日的情分。不愿看她在自己面前被上大刑,也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可是这些情分,却不足以让他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他虽杀人如麻,可是杀的都是些该死的人,眼前的这个姑娘究竟该不该死,他无法确定,这件事令他烦躁不已。
宋然已经走出几步远,忽然听他道:“待会儿会发生的事,你可做好了准备?”
她顿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自然有准备,贺兰珏昨日说让她暂时受一下委屈,并不是只是让她在牢里坐一坐。沈寒溪口中那件煞风景的事,也不是让她简单地做做样子。
有时候,杀敌一千,需自损八百。
他可以对任何人狠下心,当然,也包括她在内。
刑讯室内,贺兰珏早已等在那里,他的身侧,立着一个白面黑髯的男子,她心头微顿,而后握住已经汗湿的掌心,朝他们走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王卓自刑讯室行出,吩咐身畔随侍:“备马,本官要出去一趟。”
坐上马车后,他的目光在外停留片刻,才徐徐放下车帘。
赶车人问道:“大人要去何处?”
他道:“先往城东走。”
伏在屋顶上的一名黑衣男子起身,朝不远处打了个手势,数名与他同样装扮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跟上。这些人个个都是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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