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大笑道:“我倒是想有个儿子,不过不可能了,”他脸上的神色有些阴郁,“我曾祖父在一个特殊的机缘中领悟了不死的奥秘,成了全族的英雄。然而,也从那一刻起,我们也全部失去了延续后代的能力。”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至于那两个人,按照族谱来看,他们是我的太曾祖父和曾祖母。”
步小鸾突然插言道:“如果不能生小孩,为什么还要婚嫁呢?”
老人一愣,继而笑道:“也许只是因为我们都很寂寞。”语意中似乎显得有些凄凉。
步小鸾又问道:“那么你的妻子呢?你也应该有个妻子吧?”
老人声音一沉:“很多年之前有一个,但是她死了,就葬在村北芙蓉泽之中。”
步小鸾道:“那为什么不把她挖出来重新复活?”
卓王孙沉声道:“小鸾——”
老人神色一恸,摇头道:“活不过来了。她……”他突然又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几乎缩成了一团。
相思歉然道:“小鸾还小,有所冒犯之处……”
老人轻声道:“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不少村民在门外失声大哭。
老人脸色一变,急急道了声失陪,出了房门。几人透过洞屋墙上的“小窗”,看到一个人浑身鲜血地伏在地上,不住抽搐。祭司努力想用草药堵住他的伤口,但却徒劳无功,那人几乎被人用利刃从当中劈开,只剩下一手一足和大半个身体。
他竟然用这样一具残躯爬回了村子。
老人分开人群,来到这人面前,俯下身子查看他的伤口,突然,老人发出一声怆然悲鸣,深深跪在地上,身体剧烈颤动,咳嗽不止。周围的土人也随他一起跪下,低声抽泣。
血泊中的那人伸出一只残存的手臂,握住老人的手腕,嘴唇嚅动,似乎在说着什么。老人浊泪纵横,几次就要昏倒。祭司跪行了两步,在老人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似在请示。
老人脸上显出极其痛苦的表情,看了看伤者,又看了看祭司和村民,伸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不住喘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大家都已猜了个大半,只有一种痛苦能如此折磨一个人——那就是他正面临着一项极其为难的选择。
血泊中的伤者头歪了歪,似乎在鼓励老人。
老人一声重重的悲叹,手在空中停了半晌,终于向下挥了挥。
祭司向老人和伤者跪拜了三次,拿出一瓶淡红的液体,交给老人。
老人的手颤抖不已,但还是接过了,所有的土人都深跪在地上,将脸埋入尘土,静静等候着。老人将脸转到一旁,瓶中的液体从他手上倾泻而下。
伤者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一股腥臭的浓烟从地上升起,片刻之后,伤者所在之地就只剩下一汪血水。
老人发出一声**,仰天晕倒在地。几个村丁立刻过去扶起他。祭司将一些粉末撒在那汪血水上,一股火苗窜出,须臾,地上的鲜血都化为了灰烬。
相思紧紧扶住窗棂,脸色苍白异常,她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杨逸之微叹一声:“那是墁俊,墁彝也死了,不过没能爬得回来。”
相思惊道:“你是说这就是老人的那两位亲人?”
杨逸之点了点头,清明如月的脸上浮起一丝深深的悲悯:“正是。”
相思嘶声道:“可是他们刚才还在这里!怎么可能就已死了?”
杨逸之摇头道:“不知道,似乎是在为我们打猎的时候遇到了野兽。”
相思脸色剧变,道:“你是说他们因我们而死?”
杨逸之还没有回答,小晏微微冷笑道:“虽然在下对他们的土语并不如盟主熟悉,但也听到墁俊死前反复提到‘倥杜母’。而据在下所知‘倥杜母’绝非是野兽的意思。”
杨逸之默然片刻,道:“的确不是。”
小晏微笑道:“那么不知是杨盟主偶然耳误,还是特意有所避讳?”
杨逸之转身望着窗外,不再回答。
卓王孙道:“杨盟主不肯说,那只有请教殿下这句‘倥杜母’的含义。”
小晏叹息一声,道:“对于墁俊族人,‘倥杜母’一词的确是最可怖的禁忌。至于它的意义……我希望自己是理解错了,单就字面而译,它是指‘残尸’。”
相思不禁一颤,道:“你是说他们在外出的途中遇到了,遇到了‘残尸’?”
小晏神色有些沉重:“正是如此,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相思忍不住浑身一颤,道:“难道还有更可怕的事?”
小晏道:“不知相思姑娘想到没有,既然此族人已经领悟了不死的奥义,为什么村长还要忍痛将墁俊杀死?”
相思喃喃道:“也许他伤得太重,村长不忍看他如此痛苦,所以才不得已杀了他。”
小晏摇头道:“墁俊虽然伤得极重,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然而在药液沾到他身体的一瞬间,他却厉声惨叫,这只能证明,被药液融化的痛苦比身体分离之苦要厉害得多。”
相思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他们非常害怕墁俊的身体,他们族人虽然可以复活,但墁俊连身子都已经残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小晏道:“他们的确很恐惧墁俊的残躯,连最后一点血水都要烧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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