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了许久,勾笑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见过三哥对哪一个女子上过心,面对妙龄女子,他的眼睛里始终都是锋利寒冷,直到遇到了淼淼你,三哥看你的神情都是轻轻柔柔地,那种感觉就好像蜻蜓休憩在刚露尖角的小荷上,不忍振翅去惊动一分。初时我还没觉着什么,总认为三哥就是觉得跟你仅仅比较合得来罢了,从来没有多想,后来,三哥即位,把你强拘在了宫中,我才彻底明白过来。然后,再反过去细想时,才发现三哥对你一直都是处处皆不同于他人的。”
我低了低头,扯笑道:“若陛下果真如此痴心,也不会在我走了没多久,就开始大肆选秀了。”
建宁道:“如果是因为选秀的事儿,那你可真是错怪哥哥了,当时前朝局势不好,后宫的一些流言又传到了大臣们的耳朵里,因为你迟迟不肯封妃,所以三哥一直都是瞒着那些大臣,后宫有你存在的事实,而大臣们前期也都纷纷觉得,或许是陛下要再等些日子再行选秀,便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的等着,结果却突然之间知道了你的存在,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三哥刚把你送走没多久,群臣皆上奏逼迫三哥,三哥无法,也只能求全,其实说起来是三哥负了你,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要说三哥把你送走,其中没有掺杂一点关于前朝纷争而起的一些冲着你的危险,而他想要保护你安危的因素,我是不信的。可你当时深深的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三哥自然是不会告诉你这些。”
我心头一酸,怆然笑道:“也不知最后到底是他负了我,还是我负了他。”
建宁沉默了会儿,低声说:“你当时总是很容易就看到沧泱的痛苦,你可曾看到过我哥哥的痛苦,他心里藏着的许多事情,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叹说:“说起来,那个时候,我对陛下还真是很不公平,一句一句的话狠狠插在他心里,比利刃还尖。”
建宁道:“你只能感受得到自己的难过,可曾注意到三哥的难过和辛苦,我旁观看着,也十分的心疼,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憔悴,那样无助,那样卑微的三哥。”
我想了想,道:“卑微?”我一时惊惶,因为建宁竟用了“卑微”这个词,我实在想不到。
建宁轻笑了笑道:“就是卑微,三哥的落泪,三哥的无奈,三哥的惧怕,我都是第一次见到。”
我蹙了蹙眉,不知该说什么好。
建宁默了半晌,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可能我和三哥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愿意为了所爱的人而遍体鳞伤还不愿放弃吧,非要扑到火上去试一试才甘心,结果还是灼伤了自己。”
建宁侧头悄然看着我,“你只知三哥在你离去没多久就大肆选秀,可你却不知道三哥选秀过后,半月不进后宫,气得外祖母病了好几个月下不来床,后宫里的莺莺燕燕都只能独守空闺,你以为三哥直到现在都不曾有子嗣是什么原因,不过是应了那句‘除却巫山不是云’罢了。”
建宁面上僵硬的笑了笑,语气深重说:“他可是帝王啊。谁能想到一个帝王竟会被一个‘情’字伤成这样,”紧盯着我问,“他有什么错?他不过只是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你罢了。不过,我也实在没有立场这样质问你,你也没有错,你只是那个时候,心里没有我三哥罢了。”
我听得一晌回不过神来,心里只觉愈加的心疼和愧疚,建宁过来轻推了我一把,问:“淼淼,你在琢磨什么呢?”
我缓过神来道:“我只是不曾想道其中还有这些曲折的事情。”
建宁笑说:“本就远在千里,你又如何得知?况且三哥有意隐瞒,你即便长了三头六臂,也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我长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轻风拂送,我和建宁叠翠的裙裾飘袂舞动着,亭外如水的清辉漫漫倾泻在花草之上,它们似乎都在幽幽地明艳着自己的美丽,清雅的雏菊、馥郁的郁金香、娇艳的山茶花、妖娆的牡丹……
建宁站起身来,道:“不早了,也该回去了。”我跟着建宁一道走出亭子。菊香和翠香怕扰了我们说话,只远远的跟在后面。
建宁一面绕着假山慢走,一面侧头盯着我,“淼淼,这里有个台阶,小心些,不过,我真没想到后来……”还未说完,眼前兀地一花,一道黑影直扑过来,我肩膀一收,天旋地转间就已被一股力气揽到了旁边,头皮瞬间发麻,建宁的惊叫声划过耳边,我一惊动,才发觉正与沧泱四目相对着,他的臂膀紧紧地搂着我,手里还握着一片从我肩上扯下来的细薄纱料,我惶恐的看着他,他面上也是惧到苍白,不带一丝血色。
我恍惚的凝视着他,说不出话来,低下头,轻轻在他怀里直了直身子,发蒙的打量着四周。
假山石上牢牢的嵌入了一支红色羽箭,箭身仍在颤颤抖动着,建宁被吴耀侧按在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两人脸上也都是不明所以的惊恐。后面的菊香、翠香忙跑上来,默默的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半晌,建宁掸了掸衣裙,走近颤颤问:“怎么回事?”
吴耀跟过来道:“只看到一支箭朝你们射过来。”
沧泱指着刚爬上来的小厮问:“你们可看到什么人过来?”
小厮们磕头回道:“并未。”
吴耀厉声道:“公主和二小姐在这里,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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