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输了,但输的理所当然。
田行健赢了,却赢的很是憋屈。
越想越气,田行健见钟鸣不承认让子,勃然大怒,一把将木棋盘掀翻,棋子洒落一地。
他的大师兄黎阙身上冷气凝聚,皱着眉向后飘去,最终站在矮墙上,看着这位田大公子发怒。
小侍女笑笑诚惶诚恐,低着头缓缓后退,显然田大公子的怒火已让小侍女慌了神。
田行健很少发怒,但他发起怒来,又让人惊恐,无人敢拦满腔怒火的田大公子。
叹了口气,钟鸣俯身去将棋子都捡起来,然后放在棋盘上,道:“田公子,这棋子是我精心雕刻,即使你不喜,也不能糟蹋,输赢一说,对你就这么重要?”
田行健脸色阴沉道:“重要,我不赢你,心魔难除!”
这位旷世奇才的田公子就是心高气傲,不允许自己有一次失败,他始终认为,输赢,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结果,至于过程中的酸甜苦辣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过往云烟。
钟鸣单手负在背后,拂袖道:“人生好似一枰棋,局局赢来何作奇。输我几分犹自可,让他两招不为迟。
田公子,你我相识一场,即使不算是朋友,也算是半个棋友,有句忠告于你,太看重输赢,你终究走不远。
就像是这盘棋,你要走了,我即使让子又如何,让你赢一局,不让你带着遗憾走,又何尝不是我这一位老棋友的一片苦心。
又如同你的人生,明知这边陲要变天,你便提前逃走,这不是逃避人生对你的磨难吗?
你这幅落荒而逃的样子,又如何能说得出看重输赢,输赢对于你又有何意,你还不是被别人让子才能赢的。”
言毕,钟鸣双手负在背后,径直走进屋子里。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钟鸣朗声道:“这一局你赢了,九局之约已完成,还望田公子早早归去。”
教育了田行健一番,钟鸣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院落中,田行健的脸色很难看,自他离开洛阳之后,便再也没人能训斥他,今日却没想被一个与自己同辈的乡野小士子教育了。
脸色阴沉不定,田行健愤然负手走向院外,怒道:“我们走!”
侍女笑笑连忙应声,撩开帘子让公子上马车。
临行前,田行健的目光转到那木质棋盘上,他直勾勾地看了片刻,才叹息道:“笑笑,将棋盘收好,我来日可能还要用。”
笑笑慌忙去收棋盘,而站在矮墙上的黎阙若有所思,他盯着钟鸣的小屋看了两眼,才笑道:“聪明,杨延朗的侄子是个聪明人。”
此时,梁余的彩翎大公鸡跳上矮墙,向着这位霸占自己位置的孩童喔喔直叫。
大公鸡张开翅膀,大有黎阙不离开自己的地盘,就要跟他“厮杀”一番的意思。
黎阙转头看了看大公鸡,眼睛眯起来,伸手指道:“你这头畜生,还想伤我不成?”
大公鸡更是炸了翎羽,摇晃着红冠子向黎阙鸣叫。
黎阙的脸色变了,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向那只大公鸡出手,最后只能飘荡而起,陪田行健一同钻入马车之中。
大公鸡趾高气昂地站跳到黎阙所站的位置,向着马车的位置张开嘴,竟然啐出一只小青虫。
小青虫在地上翻滚爬动,大公鸡又跳下来,两下将青虫啄进肚中。
在笑笑的呼喝声中,田家的马车逐渐远去。
马车中,田行健的脸色很难看,黎阙的脸色更难看。
黎阙愤然道:“钟鸣家的那只鸡不寻常,我看他不是个简单的乡野小子,他身上还有古怪。”
而田行健眼神忧郁,半响才说道:“不走了,明日我们不走了,静等师尊降临,师尊那边我会去说的。”
两人的对话驴唇不对马嘴,显然是各有心事。
黎阙扭头看着田行健,眼神惊异,而田行健则是从腰间取下黑色的笛子,横在唇上,吹了一曲。
吱吱呀呀的笛声很难听,如同唢呐吹出来的声音,听得黎阙的双耳向前搭住,不得不闭目养神。
车前的小侍女笑笑可苦了,她双手捂住耳朵,喃喃道:“公子又在吹那根古怪的笛子了,这笛子也太难听,吹奏起来要人命。”
难听的笛声飘荡,田行健的马车驶向城内。
……
钟鸣的小院中,矮屋内。
钟鸣坐在小板凳上,似笑非笑,他擦拭着绝响刀道:“我都这么说了,田行健不会再跑了吧?
骗一个算一个,边陲这么小,如果真要出大事,难保天塌下来不会砸到我,找俩个高的顶着,肯定就砸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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