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以后,脚镣的声音由无到低,由低到高,由远到近。
降央嘎亚的步伐很慢,脚镣和脚镣上沉重的铁链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降央嘎亚的心理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已经走在去地狱的路上了。
回到座位上,他不再抽烟,他拿起烟盒看了看,烟盒里面还有六支烟,他放下烟盒,给自己倒了大半杯水,但并不立即喝——现在,他已经不渴了。他将茶杯抱在手中,降央嘎亚体内的热量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要借茶杯里面这点热量暖暖自己的手——包括暖暖自己的身体。
很显然。降央嘎亚想把烟盒里面仅剩的六支香烟带回牢房抽。
赵子蒙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和令狐云飞低语了几句。
令狐云飞站起身,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递到降央嘎亚的手上。
降央嘎亚欠身接过令狐云飞手中的香烟,然后从第一个烟盒里面抽出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点着了,但他只吸了一口。
大概是香烟起了作用,降央嘎亚的交代爽快、流畅了许多。
在结束宁雁南小命之前,降央嘎亚和宁雁南做了最后一次缠绵,宁雁南并没有意识到死神即将降临,她还沉醉在自己的美梦之中,那天夜里,宁雁南说了很多温存的话,还包括对未来的诸多幻想;降央嘎亚则是要用这种方式和宁雁南做最后的告别。
一番温存之后,宁雁南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经过一两分钟的纠结和挣扎之后,降央嘎亚将事先准备好的细铁丝套在了宁雁南的脖子上,此时,降央嘎亚未做任何犹豫,他的双手同时用力,转瞬之间,细铁丝边深深地勒进了肉里。宁雁南的身体仅仅抖动了几下,出于本能,她用手指勾住了勒在她脖子上的细铁丝。
降央嘎亚将脑袋扭向别处,此时,宁雁南正圆睁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降央嘎亚的脸——降央嘎亚无法正视这双眼睛,所以将视线最大限度地移开,但他的双手却越勒越紧。
宁雁南的努力不但没能使细铁丝有丝毫的松动,相反,她的手指也没能细铁丝中抽离出来。
两三分钟的样子,宁雁南的双手停止了挣扎,紧接着,她的身体也渐渐松软下来。
等宁雁南的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之后,降央嘎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袋将宁雁南的尸体塞进去——尸体僵硬以后就很难装进去了。
旅社的出口和服务台在走廊的西尽头,后门在走廊的东尽头。
服务台里的服务员趴在桌子上打盹的时候,降央嘎亚将麻袋扛出了房间,然后朝后门走去。
走出旅社的后门以后,降央嘎亚将麻袋藏在树林的灌木丛里,然后迅速返回——走进后门。
“为什么要返回旅社呢?”
“旅社的后门是从里面销上的,夜里面,值班的服务员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旅社里面巡夜,后门是他们肯定要去的地方,所以,我必须返回,从里面将门销上,然后从前门走出旅社。”
“你从前门离开旅社,难道就不怕别人看见吗?”
“深更半夜,服务台里面的服务员一般会打盹,就是服务员看见也不打紧,没有哪家旅社规定客人在夜里面是不能走出旅社的。事实是,那天夜里,我路过服务台的时候,两个服务员已经趴在服务台上睡着了。”
降央嘎亚从旅社的东围墙绕到后面的树林,扛起麻袋,沿着一条小河沟朝秦南河的河堤走去,他将宁雁南的尸体藏在河堤下的草丛里面,然后去了酱菜厂的码头。
降央嘎亚打开铁链上的铁锁,将船划到藏尸体的地方,然后将麻袋扛到船上。
“酱菜厂后门的钥匙和锁船的钥匙,你没有还回去嘛?”
“我又配了两把钥匙。”
船划到马婆婆庵后门的时候,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这时候,马婆婆庵里面巡夜的师傅已经睡觉去了。
“马婆婆庵的后门,也是从里面上锁的,你是怎么进去的呢?”
“翻墙,还是从酱菜厂围墙外面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爬上去了,马婆婆庵的围墙和酱菜厂的围墙一般高,而且是连在一起的。”
降央嘎亚沿着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爬上围墙,走到马婆婆庵的围墙上,围墙上有一个比墙体宽许多的小庑顶,只要脚步稍微轻一点、慢一点,不把顶上的小瓦踩坏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降央嘎亚落地之后,慢慢走到后门跟前,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将麻袋搬进后门,然后锁上后门。
降央嘎亚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在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声响之后,便扛起麻袋朝观音大殿走去。
降央嘎亚走进大殿,将麻袋放在高台的东边,然后掀开披风,将观音菩萨后背上方洞的挡板挪开。
降央嘎亚解开麻袋口上的绳子,双手抓住麻袋的底部两角,将宁雁南的尸体慢慢倒出麻袋,然后将尸体头朝前、脚朝后地扛在肩膀上,降央嘎亚已经目测过很多次了,他站在高台上,肩膀的高度和观音菩萨后背上方洞的高度基本一致。
降央嘎亚踮起脚尖,将宁雁南的脑袋放进方洞的入口,用双手托起宁雁南的腹部,慢慢将宁雁南的尸体塞到观音菩萨的肚子里面去了。
之后,降央嘎亚将堆放在墙角处的泥胎扔进入口,然后用铁锹将最上面的泥胎捣碎,将泥胎捣碎的目的是让工匠看到泥胎以后放弃将碎泥清理出来的念头。
“铁锹是你带到马婆婆庵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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