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渭城,冬落去的第二个地方便是当年他读过书的私塾。
虽然现在的先生已不是他当年的先生,同窗也不是他当年的同窗,就连景象也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可还是能找到一些与以往记忆相通的东西,将过去与现在完美的相连在一起。
私塾在城外,几间茅草屋便是学堂,春天勉强能挡住风,夏天刚好遮住雨,冬天撑不起头上的三尺雪,秋天关不住满心雀跃的少年郎。
冬落来的时候,正好是早上,所有的孩童都还在上课,所以他便坐在窗外,静听书声琅琅。
在来之前,他也听说了,如今这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是一个来自于洛阳城的大官,有人说是告老还乡,也有人说是因为犯了事才被贬谪到这边境小城来的,说法不一。
可不管是怎么来的,教书先生是一个洛阳城的大官,这事大家都口径一致,没跑了。
因此很多家长都愿意把自家孩子送到这私塾来读书,毕竟当过大官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要是自家孩子学到了一点当官之道,以后能在洛阳城当个大官,或者是在云中郡当个小官,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只要冒青烟了,大点小点都是好事。
像渭城这样满打满算才有万余人的边境小城,能有一座私塾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教书先生还是一个当朝大官,这待遇哪怕是在皇城洛阳都没有几个人有,这事拿出去能吹好一阵子了。
学舍里响起了一道纯厚的嗓声,“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紧接着又如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响起了几十道杂乱的读书声,“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冬落会心一笑,真当得上是一个莘莘学子,书声琅琅了。
这私塾里的先生换了一茬一茬又一茬,学生走了一批一批又一批,今年的读书声应当是最多,也是最响的。
冬落很开心。
一年之计在于春,而且今年才刚刚开始。
他就更开心了。
他站起身,开始在这学舍外的庭院中来回的踱步。
随着年龄的增长,步子加大,孩童时需要数百步才能走完的院子,如今只需要几十步便可以走一个来回了。
也不知道是院子变小了,还是步子变大了,或者说是两者都变了。
院子变小了,人的步子变大了。
可人的一生,不就是一个步子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的过程吗?
冬落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突然很想来了,想来看看。
想来跟那个从小就告诉他一个人是不能做自己的先生说一声,先生,我错了,可你也没有对。
人是可以做自己的,就算是今天不能做,明天不能做,但总有一天能做。
只要见过了天地,见过了众生,就可以看见自我,就能找到真我,做回本我。
那时候我就是我,我就是天地,我就是众生,我就能做到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了。
只不过,一个人要想做自己很难。还要走很长很长的路,见很多很多的人,看很多很多的风景。
冬落低头看了一眼他来回踱步在庭院中留下的脚印,轻声说道:“虽然这条路很长很长,但只要我脚步不停,它就很短很短。”
冬落仰头看天,天上白云朵朵,飞逝而过。
春天来得很慢很慢,总是让人心生期待。当春天真正的来了之后,天地万物生机勃勃,草长莺飞,黄鹂鸟在枝头唱着歌,采蘩的姑娘闹洋洋,天地大好。
冬落使劲的搓了搓脸,耳清目明,一片舒坦。
……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学生三五成群一遛烟的往家里跑去,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经不住饿的。
教书先生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嘴上不停的说着跑慢点,饭碗不会跑,别摔了。
冬落也看到了那个教书先生,很不凑巧,他还认识,这教书先生能来这教书可以说与他冬落还有很大的关系。
原大周国刑部尚书赵立人,因参与了一年前洛阳城的哄抢,被周天子发配边疆来到这边境小城,没曾想在这当了一个教书先生。
可以说赵立人能来这渭城,是他自找苦吃,也是他冬落一手促成。
赵立人也看到了冬落,等所有的学生都走了之后,他朝着冬落笑了笑,便转身去了学舍后面,他也是人,他也要吃饭。
只是他的饭要自己做,现在的他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刑部尚书,只是一介流民。
赵立人走后,冬落走进学舍,挑了一个前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冬落双手握拳平放于桌面上,正襟危坐,一如十多年前,年轻时的模样。
随着先生弟子走了一茬一茬,课堂也有了一些变化。
在屋子的正中间多了一幅木刻画像,刻的是一个头戴纶巾的长袍儒士像,画像的一侧刻着“德侔天地,道冠古今。”另一侧刻着“删述六经,垂宪万世。”
以往这学塾的教书先生还是他的先生时,是没有这画像的,冬落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天下的学塾,每一间都要挂上这么一幅画像。
当时的屋子两侧只有一幅对联,也不知道是那一任教书先生留下的,写的是“读书随处净土,闭门即是深山。”
如今这幅对联还在,只是已经褪色不少,但冬落还是能从从其上找到一点孩童时留下的印迹。
冬落咧嘴一笑,似乎想起了以往美好的少年时光。
除了这幅原有的对联之外,两旁的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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