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石待了个把月,暮春时节,离石已发生大旱,整个春天滴雨不下。
城中粮草告急,几家大的驼队每隔几日便受命前往邸阁运输粮食,往返极其耗费人力物力,故夏宗州又隐晦点了几次定都离石的弊病,宫中请求迁都的议论也渐渐变多。
五月,有骑兵加急从驿站带了封信,信的主人,竟然是当初匈奴攻占邺都后,被殷程值打发前往青州追击司空钧残余部众的青州流寇首领——羌胤渊。
羌胤渊信中所称,邺都一役后,原本率军追剿司空钧至青州境内,但奈何司空钧藏于山林,与羌胤渊僵持对峙,双方周旋好几个月,始终势均力敌;直至阳佟之上任兖州刺史,率重振旗鼓的兖州余部前来青州,与司空钧联合反击,羌胤渊全军溃散,逃亡汝南、颖川的山林藏身。司空铂聚集青、兖两州部众准备入主洛阳,打算从向东至离石南下。
消息在离石宫中散开,从王公贵族到婢女侍卫皆人心惶惶:
一方面,离石大旱,若囤军固守则粮草不济,若要从邸阁大批搬运又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另一方面,西北拓跋部与邻东鲜卑诸部皆虎视眈眈。司空铂部众虽不可怕,但若拓跋部与鲜卑诸部趁火打劫,则于匈奴又是腹背受敌,危机四伏。
朝中议事,有大臣再度提及迁都,请单于接受夏宗州的提议迁都黎亭。
殷骏见离石弊病日益凸显,而群臣劝谏,便终于决意迁都黎亭,令呼延曦年、殷程俾与殷程值率大军护众人北上黎亭,只留太尉闵骞阳与都护将军姜叶镇守离石。
一行人出发前,沐昧也被殷程值绑着,一同北上黎亭。
至王宫前整顿兵马,太尉闵骞阳与都护将军姜叶立于大军两旁侍候践行。
闵骞阳于殷程俾马前,温声叮嘱:“此行黎亭,情势复杂,凡事多想少行,切勿冲动。”
“放心吧”,殷程俾牵马立于大军阵前,俯瞰闵骞阳,叮嘱,“舅舅也千万小心。”
闵骞阳闻言,眼眶一温,险些落泪,轻抚殷程俾马背哽声:“当年,呼延皇后早逝,因不舍皇后幼子跟去洛阳受罪,单于把程信公子留在匈奴,由皇后母族呼延部照看,独带你母妃去了洛阳,也不知遭了多少罪,以致生你的时候难产,客死他乡,你也遭罪不少。”
闵骞阳说着,眼眶已彻底发红,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再难说出。
殷程俾见状,也不禁动容,眼眶发红,蒙着雾气,叹声:“母妃因我而亡,我自出身便从未见过她一面,但所幸父王顾念母妃出身闵部贵族,却跟着他前往洛阳受罪早亡,对我疼爱有加,如今又封了车骑将军,统领十万铁骑,也不枉费当年母妃为我受罪。”
“嗯,跟在单于帐前,万事多留份心。”闵骞阳抹干眼泪,仍温声嘱咐,“单于加持你为车骑将军,又命我镇守离石,并非看重我们匈奴闵部,而是为了制衡呼延部;如今,匈奴王庭已根基稳固,呼延部却仍以当初联结匈奴诸部、迎立单于居功,单于心生不满才扶持闵部力量,这点你心里千万要明白,不可恃宠而骄。”
“舅舅放心,我自心里有数。”殷程俾说着,临行前又嘱咐了闵骞阳几句。
大军开动,殷程值牵着沐昧跟在尾端善后,看阵前殷程俾与太尉闵骞阳临行私语,姜叶夏宗州又与殷程仪寒暄不断,殷程信更被抚远将军呼延曦年、司空呼延靖等一众权臣前呼后拥,眼神中微划过失落,但稍纵即恢复平静,仍若无其事地独自前行。
沐昧将殷程值落寞看在眼中,眼珠一转,忍不住故意叹声:“唉,真正造化弄人。匈奴诸皇子中,殷程信无能,殷程俾暴虐,殷程仪单纯,唯有你论才学武功,人品手腕,都高于他们,却偏偏出生有命,能有不恨?我若是你,我心中也觉得不甘。”
“你倒像我肚中蛔虫似的。”殷程值瞥向沐昧,瞪她一眼,仍旧转向身前浩浩荡荡的匈奴大军,告知,“我出身低微,本没有继任资格,也从没有妄念,你别无事挑拨。”
“你真没有?”沐昧嘴角一勾,意味深长看殷程值一眼,也不再多言。
殷程值瞥向沐昧,半晌,忽然冷哼一声:“你这样聪明伶俐,谁的心思都能看透,就没看透司空珩的野心?你以为他征伐司空琮,是不是真为了你?”
“我不想与你说这个。”沐昧别开头,不再继续谈论此事。
殷程值嗤笑一声,也不再多言,缓缓策马前行。
一行人缓缓挪动,出离石,入燕北草原,至深夜冷意袭人,方才停脚。
殷骏命大军在草原上安营驻帐,殷程值、殷程俾与呼延曦年便指挥众军搭帐,殷程仪与呼延靖带人拾捡柴薪炙烤食物;沐昧被绑着手脚,不能动弹,夏若御与夏若微汉家少女娇弱纤细,既没力气搭帐砍柴,更不敢割血杀肉,故而无事可做,在草原上闲荡。
殷程信满脸殷勤,跟在夏若微屁股后面,想方设法讨美人儿欢心:一会儿看她抱肩,忙将身上的狐毛大氅解下披到肩上;一会儿看她舔唇,忙叫侍从拿水壶递到嘴旁。
夏若御冷冷跟在两人身旁,眼神中满带不屑,又很有几分羞恼嫉妒。
沐昧微微眯眼,将不远处三人互动看在眼中,心思极快转动。
“偷窥非君子所为,你出生名门正派,竟然也做这般不入流的事。”
骤然的慵声懒调,令沐昧吓一跳,唬得险些惊叫出声。
沐昧循声,看到夏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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