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走过去,低头往井里瞅了瞅:“看什么呢,这井里有红衣女鬼?”
“……”林裳正沉思着,突然被打断了,皱眉打量了她一眼,开口就是嘲讽:“哟呵,越来越像村妇了!”
白牡丹也学着他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穿着的粗布衣:“本商人之女本就是庶民一个,哪里比得上小王爷沦落成农夫来得实在?”
林裳:“……”
白牡丹把林裳挤开,将拴着绳子的木桶丢下去,再将它拉起来,熟练地挑完了水,顺口问:“对了,这几天都想来问你,你知道科举可能会改制吗?”
林裳看着她:“怎么改?”
白牡丹诧异:“你不知道?你来这儿的时候,翰轩书局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人想着囤纸卖书?”
林裳摇头:“没有。”
两个人站在井口边大眼瞪小眼。
白牡丹不解:“既然你不知道改制的事,为何开造纸作坊?”
林裳昂头:“本少对染布颇有心得,但翻过那座山就是绸缎庄,再开染布恐怕卖不出去。本少特意去城里看了一遍,这里没有人卖纸,纸张需从晏居城运来。此地地点开阔,绝好的阳光,适合晒纸,自然是造纸作坊最合适!”
白牡丹无语了好一会儿,打第二桶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无人开造纸作坊?”
“为何?”
“晏居城大,周边村落不下二十,城东城南和西面城郊都有学塾,还有不少私塾,可淆城却周边只有四个村子,咱村正等秋收过后,还要去牛角坡那儿帮着收租。城里只有一个学塾,那是因为文人少,村民不识字也交不起束脩。你说谁会来买你的纸?这里有空地,有造纸所需的木材,还有那么多等着干活的村民,可就是没人造纸!因为纸会卖不出去!”
林裳皱眉,托着下巴:“运出去呗!”
白牡丹指着晏居城的方向:“二十个村子,都是依山傍水的,你往哪儿运?一行车马运着如此笨重的大木箱子北上?哈,路上遇到强盗打开箱子都要嘲笑你不会做生意!”
林裳脸色转青,陷入很长的沉默。
白牡丹骄傲双手环胸,扬起下巴,一脸“你问我呀,你问我我就告诉你怎么办”的得意表情。
林裳就是不问,还白了她一眼,驱赶道:“又不花你的钱,本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挑完水赶紧走!”
白牡丹心中快乐,挑起水桶往破屋走。
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
这林裳就是个败家子,只知道花钱,根本没想过纸造出来应该卖给谁。会不会改制的消息是真的,只是因为林裳没有经商头脑,林家人才将书局的消息都瞒着他?
他对此一无所知,而那书商却信誓旦旦,那科举到底会不会改制啊?
“哎,听说萌萌成了莫大人的孙女?”林裳突然叫住了她。
白牡丹没走几步,道:“确有此事。等再过几天,挑个良辰吉时,叩拜完才算正式养了她。”
林裳拊掌,昂头大笑:“以后小萌萌跟着莫大人回京,我能将她带在身边,而你要嫁给那绸缎庄少主,大门不出二门不出,相夫教子!”
白牡丹深吸了一口气。
忍住。
要忍住,不跟林裳计较。
她去城里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自己跟林裳的亲事。
成亲可不是林裳一个人能控制的,涉及林白两个家族。就算他想退,白家人也不会轻易让他得逞。上次林裳冲去她娘面前,实际上只是表了个决心,真正的婚书还在京城那个老王爷手里攥着。
至于这绸缎庄少主不知道是从哪儿听到了她被退亲的事,竟找媒婆上门,表示愿意迎娶她,可这事仅限于白家人知道,并没有流传在商贾之间。
白牡丹后来想过。
这极有可能是她娘故意做给林裳看的。
她娘想让林裳知道,白家女儿就算错过婚龄,有的是人想娶。
林裳适时在她身边狂笑,还嘚瑟地模仿绸缎庄少主弟弟的心疾:“听说那少主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弟弟,总是犯病。这哥哥与弟弟成天形影不离的,出去玩都带着他。你作为人家的媳妇,嫁过去铁定要照顾弟弟!哎哟哟,心疼~以后你们的后院里永远有第三个人……”
白牡丹没能忍住怒火,放下水桶,捏了捏拳头,回身抬脚就是一击飞踹。
林裳对她的攻击习以为常,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地下蹲。但他忘了自己站在井边,往旁边一躲,裆部卡在了边的木栅栏上。
鸡飞蛋打!
他猛得叫了一声,捂着那地方,痛得在地上打滚。
活该!
这是报应!
白牡丹见他脸色都白了,惨叫连连,猛得想起有人说过,男人的那里碎了是能疼死人的。
白牡丹过去看他。
“喂你还好吧?是你自己撞到的,可不是我踢你的,你不能赖我!你手拿开,快让我看看有没有流血……你要是废了,你们家可就绝后了!”
林裳挣扎地推她,一脸清白被毁地抱住自己的衣服,鼓涌着后退:“你往哪儿摸?!”
这不是想看看有没有流血嘛……
好像是有点不对。
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啊……
白牡丹羞红了脸,哼了声,挑起水桶跑回了破屋。
这林裳好像真的不介意她嫁给别人啊……
破屋,小菜地门口。
白牡丹将水桶往菜地里狠狠一泼。
小萌萌挠头:“阿娘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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