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礼到彭城王宫门口时,有一相貌极俊的小婢,看到他就十分笑意,过来行礼道:“功曹且随小奴来。”
薛礼见她机灵,便问道:“没见我名刺,怎知是我?”
那小婢哧一声笑,秀气的眉眼煞是好看,瓜子脸上露出调皮神色道:“功曹不曾见我,我昨日却见过功曹的!”
“哦……”薛礼含糊地点头。脑中却把昨天的事迅速地过了下,实在想不出在哪见过这小婢,也许在回城路上?他带队归来时,路上倒有不少女子观看。
彭城国王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亭廊精致,布局得当,非一般仕宦人家可比。只是那殿堂屋宇略显沉旧古色,概因现任彭城王刘和以节俭为本,继承旧王数十年来,也只小修小补,未曾大兴土木。
薛礼跟着小婢向前走,他以前来过王宫办差,现在无心观景,想着这女公子果然好大架子!时下一般宴饮平辈论交的,特别是初次,主人都要在门口拥帚欢迎,否则易被视为失礼。薛礼早习惯了那场面,来前还琢磨着怎么寒暄,这下好了,居然只差一个小婢相迎,可见傲慢之极。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过了几处宫墙,又穿过几道月门,绕过几排排房屋后,又穿过一片片小杨林。就见前面垂柳依依,一方清塘前,有亭翼然。透过栏杆,可看见有三人跪坐案前,正高谈阔论。看到薛礼过来,有两人起身相迎。小婢指为首一人道:“那便是我家公子!”
薛礼见一女子彩袖辉煌,**婉转,雪肤花貌,似神仙中人,令人不敢逼视。他急见礼时,那女公子一笑道:“薛君真不识我?”
“你……”薛礼顿感茫然。
女公子略感失望,那小婢却再也憋不住,喷笑道:“真是呆子,我们就是昨日的送信人!”
薛礼顿时愣了,“啊”的一声,不禁扫了女公子一眼,正和她满是笑意的眼神相对。那小婢他昨儿就看一眼,不认得倒罢了,这女公子明明和送信人很有神似,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在下……失礼、失礼了!”
“haha哈……”后面华服男子爽朗地daxiao,得亏他解围道:“在下未曾拥帚相迎,才是失礼了!我这个妹妹童子心性,还望薛君不要在意。”
那女公子格格笑道:“只许你们男人放浪放纵,我等女子就不能一时玩玩?”
“啪、啪、啪!”坐中那人听了,连鼓三下掌,朗声道:“容君之言,常震烁古今、骇惧世俗。她这话我听着就新鲜,又领教了,不虚此行!haha哈……”
说话人声音豁亮,宽脸横眉,眼晴白多黑少,面相很显威严,身板厚挺很显气势。薛礼不久前曾和此人谋过一面,他便是彭城家喻户晓的大才子张昭张子布。
那女公子听了张昭的赞赏,越发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不是吗?子布,你们男子不如女人时太多。当年,留侯为长生清苦,结果呢?还不葬在那儿!”她用手向北指了指,继续说道:“吕太后曾对他言,‘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乎!’她劝人及时行乐,胜我何止千万倍,我的话何鲜之有呢?”
留侯即张良,因长年病魔缠身而弃官修道,兼慕老子曾在沛泽修行,以为那是得道之地,故请封于彭城北面的留县,死后亦葬于此地。因他修道时不愿饮酒,吕后曾苦劝他人生不要折腾那么苦,莫使金樽空对月。
张昭笑道:“就拿留侯来说吧!有一事说明男人强于女人。当年他弥留之际,嘱咐夫人定要焚化其身,骨灰洒于江河。可待其逝后,夫人却不忍焚尸,葬其于县东高地。才过了几十年,孝武元光三年吧?黄河自东郡濮阳决口,黄水经巨野夺泗入淮,涛天大水一泄千里,顿时把留侯墓冲得无影无踪。后人临泽感慨,追思凭吊,方悟留侯有如日月之明,其夫人如须发之短也!”
两人竟不管不顾薛礼,在那儿辩论起来。
薛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越发地尴尬,那华服男子见状忙招呼他入座,薛礼却揖道:“足下可是刘君叔彦?”他初到彭城时刘艾已是大名人,匆匆见过一面,故有些印象。
刘艾见薛礼认出他来,昂首笑道:“薛君真好记性,半面之交也记得清!快请这边入座。”很明显,他也记得那次会面,可见曾专门留意过薛礼。
薛礼走过张昭时,躬身道:“张君请了!”
张昭却连看都没看他,只略做了个作揖样子算还礼,没起身也没说话。这样子,若换了别人必定极为不满,说不定满面怒容,拂袖而去。可薛礼为人恭谨,心中虽不大顺当,但也并不十分在意。
刚坐定,就又来两人,皆宽袍幅巾,气度不凡。前面那人年纪约二十上下,长脸淡眉,双目烔然有神,面相十分敦厚。薛礼亦认识他,此人姓严名畯,字曼才,熟习五经,乃文章妙手。
另一人年纪略大,应过了三十岁,体态匀称,面色红润,满脸温和。薛礼觉这人也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薛礼欲离坐相迎,刘艾以手止之,然后向那两人板脸道:“曼才、季广,你俩好大的架子,过会儿定当罚酒!”
严畯和很是刘艾相熟,哂笑道:“议郎若相召,我就早到了,可惜不是你召啊!”
刘艾官拜朝廷议郎,只不过今天穿着便服,没佩印绶。他手指严畯愕然道:“你严曼才也学会开玩笑了!这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却听那叫“季广”的人气定神闲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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