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的人生。”花爹说,“小花卷怎么会知道上山采药?我记得我并没有教她如何区分野草和药材。”
“我也不知道。
只晓得有一天她一早就出去了,下午回来时候带了一棵八百年的野参和一把垂枝花,说是要给你用的,不过后来不了了之。
她就拿着野人参和垂枝花托杨老头进城卖,拿到钱就知道甜头了,不下雨的话每天都会上山采药。
倒是一些好的药草,有罕见的也有经常见的。”
于娥娘坐直身子,扫了一眼花爹,“你的女儿,有点小秘密不可以吗?”
花爹笑了一下,他捏了捏怀中妻子的脸颊,道:“她毕竟还是我的女儿……”低头沉思了一小会儿,他斟酌着语气,有些失落又有些惭愧,“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不,你知道的,我既然决定做了你的妻子,我就不会再怀念过去安逸的生活。凡人有什么不好呢?至少这里很平静,虽然清苦了一点,但是这里没有腥风血雨,也不会让我随时都要提心吊胆地忧虑。”于娥娘想起了过去,眼神不由得一暗,“我真的厌倦了修真界的斗争!可是如今……阿魏入了流云剑门,怎么不叫我担心?”
对于爹娘的担忧,花宸和花眷一无所知。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油灯下母亲担忧的脸,花眷一把扑进了于娥娘的怀抱,抱得紧紧的。
于娥娘一下一下地顺着小姑娘的头发,低声说道:“小花卷,相信娘。你哥哥他没死,他还活着。我可怜的姑娘,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哥哥他没有事。”
花眷泪眼婆娑,她用力地嗅着娘亲身上的馨香,一边压抑着情绪说:“呜呜,娘亲,我相信您。呜呜,我真的好害怕……”
“没事了。”于娥娘安抚道。
第二天醒来,花眷的眼睛红通通的兔子一样,不过一看她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小姑娘已经没事了。
程蕴染了时疫,无药可救。
她躺在榻上,身子时冷时热,意识昏沉迷离,觉得前所未有的难受。
昏睡过去又醒来,她看着窗外绽放的桃花,忽然长了点精神,脑子恢复清明,也可以坐起来给自己倒水喝。
这不是病愈的征兆,是回光返照。
程蕴悠悠叹了一口气,想起倒毙在路边的时疫病死者尸体,想到她将沦为其中一员,又想到自己的人生即将终止,心中竟没有多少不甘和遗憾。
在恐怖的时疫面前,贵如九五之尊也不能免灾。
她是世间小小一女子,不能选择的,除了死,她都挺过来了;能选择的,她的选择未必是最好最正确的,但她尽力了,心中无愧亦无悔。
这辈子唯一的不好是命短,没能见识到更好更美的风景。
……程蕴死了,一抹灵光自她失去生机的身体里飘出,飞向昏暗阴沉的天际,就像所有感染时疫而死去的人和动物。
天上挂着一轮猩红色的妖月,颜色就像粘稠的血。
忽有清风徐徐吹来,妖异红月犹如水中影,霎时碎成千千万万块。
程蕴的灵光被这阵风吹到无人烟的原野,就像无生命的枯木、石头一样存在着,看这天地昼夜更替,看这世间四季轮回,无悲无喜,无知无觉。
某日,一个老道摇着铃从远处来,驻足停留片刻,远去了。
又一日,一团带着腥气的黑风刮过,在原野游荡片刻,卷着程蕴蹿走了。
……
……
岁月流转,光阴悠悠。
程蕴醒来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的开端看见一轮血月,差点死掉,梦境接下来的发展平淡无味,没什么好描述的。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看向四周,目中倒映的一切却比梦更像梦。
皎洁月光倾泻而下,照在血一般的池水上,池水明亮得可以照见人影。她站在池水里,脖子以下被淹没,吸气时能嗅到铁锈般的味道,动作时能看到涟漪一层层地向八方扩散。在她身边,一条条半透明的人形木偶般站着,它们有男有女,多数五官模糊,少数眉眼清晰,都闭着眼睛,像在沉睡。
血池所在是一个露天洞窟,洞窟边缘的石壁陡峭险峻,爬着一根根没有叶子的古怪藤蔓,也是血红血红的颜色。包括程蕴在内,所有人形面对着血池的岸边,那里黑乎乎的,隐约可见几株枯死的树。
这是什么地方?她是不是还在梦中?
程蕴抬起手捏了脸,脸不疼,而她的手……她的手和身体是透明的,月光照下来,就像穿过透明无色的水。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除了那个漫长的梦,程蕴还记得自己染了时疫,沉沉一觉睡去,再醒来便是当前,在她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已经不是活人,因为活人会感到疼痛,活人不是透明的……
程蕴已经死了。可死人怎么有记忆?怎么能思考?
数不清的疑惑乱糟糟地堆在心头,潮水般的慌张和无措随之汹涌而至,缺乏类似经历的程蕴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但认清事实并努力接受,惊慌和恐惧于事无补,这些道理总归是没错的。
程蕴这样想着,渐渐冷静下来。
活人也好,死人也罢,现在的她活蹦乱跳,这就足够了。
不过,混乱的思维被一条条地整理清晰,先前忽略的念头也跟着跳了出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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