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从未想过第一次见到皇子朱佑樘是如此一种模样,面容枯槁,胡须上沾满了刚刚呕吐的污秽,散发着阵阵腥臭味。
这不仅没有皇帝的威严,甚至连干净利落也算不上。
他昏倒前,鞑虏扰境,四周不宁;醒来时,乾清宫外正传来阵阵打斗声,似乎内宫也不静了;
这些日子,朱见深时睡时醒,醒着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但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即便眼皮似乎都有千钧之重,自己就像被幽闭在了这副躯壳之中。
他缓缓睁开了眼,从众人之中瞧见了儿子,眼泪再次落下。
“你是堂儿,果然像我....”
多日没有说话,朱见深的口齿已经含混不清,仿佛口中含着什么东西,口水也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朱佑樘愣住了。他见过这个人很多次了,但以前每次见他的时候,似乎见的是别人口中的皇上,宛如挂在墙上的一幅画,虽然他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父皇。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听到那一声“堂儿”,朱佑樘心中万千情绪突然涌起。
这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或许旁人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自己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那种关切和挂念。
第一次见到朱见深的时候,朱佑樘哭了,哭得毫不犹豫,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自己在唱一出大戏。
这一次他又哭了,毫无征兆得掉下了眼泪。
朱佑樘缓缓走到父亲身边,呆呆地望着他,看到他虚弱的眼神中满含着期许。
“叫父皇啊,殿下!”怀恩老泪纵横,提醒着朱佑樘。
“儿臣朱佑樘,拜见父皇。”朱佑樘跪倒在龙床边上,放声大哭。
朱见深用力抬了抬手,却并没有抬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儿...我儿,受苦了...”朱见深眼中含泪,用力咧了咧嘴,他想笑着安慰儿子,只是这笑容异常诡异难看。
苦对于朱佑樘来说并算不上什么,但是这些日子宛若失怙的无助感仿佛在时刻提醒自己父亲的重要性。
他瞧见过张峦鞭打张鹤龄,但是张峦知道张鹤龄失踪之时眼神流露出的悲伤让他无比的羡慕,他宁可父亲也来鞭打自己,只要他对自己也能有如此的挂念。
保定府招抚流民,众官员群起与自己为敌,造谣自己是妖孽,那种时候他能跟谁诉说自己的苦闷呢?
回宫之后,周边危机四伏,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皇宫的冰冷,他又多想有人给自己撑腰?
“父皇,你可算醒了...我好累...”朱佑樘哭道。
“父皇明白...”
朱见深知道为何儿子会说“累”,自己宠爱的万贵妃哪能让这个孩子好受?他知道一个“累”字后面,是多少的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这时候一个“累”字是如此的真实。
想到这里,朱见深突然发现,万贵妃并没在,吃力地问道:“万贵妃呢?她去哪里了?”
怀恩心里猛的一颤,他怕皇帝知道万贵妃负伤之后又要着急,开口说:“贵妃娘娘身子不适,奴婢让她回宫休息了。”
“不碍事吧?”朱见深关切地问。
“不碍事,皇上安心养病,一两日娘娘就能来见驾了。”怀恩忐忑地回答。
朱见深这才放下心来,问朱佑樘:“万娘娘难为你了吗?”
朱佑樘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是儿臣的错,惹万娘娘生气。”
朱见深又咧了咧嘴,道:“傻儿子,跟父皇还绕什么弯子,她的禀性我知道,你不要记恨她...”
朱佑樘刚要说什么,怀恩却打断了,道:“皇上大病初愈,还要好好休养,不能多说话了。”
朱见深吃力得点了点头说:“是谁给朕瞧的病?朕要重赏。”
商辂赶紧给李言闻递了个眼色,李言闻却视而不见一般转身出了房门,顿了一顿说:“这里还有十颗藜芦丸,两日一颗,十五天后当能下床了。”
说完头也不回得走出了门外。
“他是谁?”朱见深问。
商辂跪下回禀:“他是给皇上瞧病的江湖郎中,是纪娘娘从江南请回来的。”
朱见深“哦”了一声,又问朱佑樘:“你母亲又救了朕一回,上一次是生了你...”
话未说完,门外打斗之声愈加激烈了,清楚地传到了屋内。
朱见深斜着眼睛向窗外瞧了一眼,淡淡地问:“门外来了几名刺客?”
他早就听出宫里有刺客闯入,听声音人数并不多,见怀恩、商辂神情淡定,倒也不担心。
“只有一人。”怀恩回答道。
“一人能打斗这么久,那刺客也算是艺高胆大了。”朱见深道。
“您这才刚醒,还要好生将息,不要多说话了。”怀恩道。
“朕听你的,只是躺了这么久,憋坏了。”朱见深道。
“奴婢去外面瞧瞧,皇上和殿下不必担忧。”怀恩磕了一个头,退出了内堂。
门外李子龙几次想冲进殿内,都被侍卫给挡了回去。
他毫不急躁,在刀剑丛中穿梭闪躲,一身白色道袍上鲜血点点,宛若盛开的梅花。
李言闻站在檐下廊道边,不禁赞叹,他的轻身功夫实在是世所罕见,能与众多侍卫打斗这么久不露败相,换做自己也是万万不能的。
但他也瞧出此人脚步已经有些迟滞,虽然能依靠高明的身法闪躲,但也很难再杀伤对方了,再拖一阵子他必死无疑。
“敢问高人姓名?”李言闻开口问。
李子龙仿佛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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