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来拍卖会的目的是一样的。”他顿了顿,轻叹一声,“但就算找到了从‘知远号’上消失的瓷器,也还是有个难题——当年考古的所有资料数据,都随着那批瓷器一并消失了。没有资料图片,就没有证据。”
霓喃没有接话,她微低着头,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傅清时凝视了她片刻,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菜上来了,地道的意式料理,口味不惊艳也不难吃,geremia特意准备的好酒被搁置了,两人都不沾酒。
饭毕,等甜点的时候,霓喃找侍者借了两张白纸与笔,她将杯碟移开,低头在白纸上写了两行字。
傅清时喝着水,好奇地看着她。
放下笔,白纸一折一叠,很快在她手中化成了一艘小小的漂亮的船。
他笑问:“你折这个干吗?”
她将折好的船放在一旁,开始折另一只,这回动作放慢了,她微垂着头,边折纸边说:“我爸爸的老家在一个小渔村里,爷爷奶奶去世得早,他只在清明与中元节时会回去,我小时候跟他去祭拜过,村里有个风俗,祭拜亲人时会放河灯。”
第二只小纸船也折好了。
她抬头,轻声说:“今天是8月27号。”
他胸口一窒。
这个日子,他永生难忘。
他忽然猜到她为什么叠纸船了。
“异国他乡,没有河灯,就以纸船替代吧。”
佛罗伦萨地处山谷环抱之中,没有海,阿尔诺河横贯市内,两岸跨有七座桥梁。他们没有去城中心最繁华热闹的老桥,避开人潮找了一座安静的桥。
下到河岸时,傅清时颇费了一番功夫,他先将霓喃抱下去,再折返去搬轮椅。
霓喃舍掉了轮椅,直接席地而坐,她将一只纸船递给傅清时,而后弯腰将自己手中的那只写了字的轻轻放在水中,水波荡漾,很快,小纸船便晃晃悠悠地飘远了。
她看着渐行渐远的小纸船,眼中浮上浅浅的雾气。
七年前的今天,父亲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便随着印度洋的洋流不知飘向了何处,尸骨无存。
海洋如此浩瀚,离故土数万公里,爸爸,你是否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如果找不到,你看到我为你叠的纸船了吗?
我有轻舟,能否渡你魂归故里?又是否能将我深切的思念传递?
当年事故轰动一时,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惨烈的事也渐渐被世人淡忘,谁还记得那九缕长眠于深海的孤魂?
但是,爸爸,我没有忘。
永远都不会。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在另一片土地上,也有人从未忘记。
时间往回拨几个小时,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岛城。
漫长的海岸线的尽头,涨落的潮水在夜色中争先恐后地亲吻着岩石与沙滩,天空中无星无月,这是一片僻静的沙滩,没有路灯,唯有淡淡的天光俯视着整片海洋。
胡蝶赤足站在海滩边,席卷而来的浪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她没有避开,她抬起手腕,将瓶中的酒一点一点洒入海中,米酒的醇香顷刻间便混入海水的咸腥中,一波小浪卷来又褪去,将那带着香味的液体卷走,与大海融为一体。
“哥,这是妈妈今年新酿的米酒,你最爱的。”胡蝶举起手中新开的一瓶酒,与黑暗中无边无际的大海碰了碰,忽然提高声音喊道,“哥,你酒量比我好,你干了,我随意啊。”
酒入喉咙,清凉又灼热,刺得她鼻头微微发酸。
她在那里站了许久,直至那一瓶米酒见了底,她才转身离去。
她沿着沙滩往前走,几分钟后,她顿住脚步。
不远处,有人席地而坐,正望着大海出神,一动不动的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胡蝶静立了良久,那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一心一意地沉沦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傅律师。”
傅清平看了她一眼,没有丝毫惊讶地冲她微点了下头:“胡警官。”声音淡漠,甚至带了一丝冷。
胡蝶拢了拢双臂,入秋了,夜晚的海风吹来的全是凉意。
静坐的两人一时无言,耳边唯有海浪声声。倒也没有觉得尴尬,胡蝶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这几年来,这一天的夜晚,他们总在同一片海域相遇,其实并没有事先约定,但总是这么巧,不早不晚。
巧吗?人世间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心人的故意为之。
胡蝶侧眸看他,细微的光线下,那张英俊的脸一如既往,静默如巍峨的高山,山顶上覆盖着茫茫白雪,千年万年不化。她的目光一碰触,便是扑面而来的冷冽,那是她再炙热的眼神也无法融化的冰原。
“你带的酒还有吗?”傅清平忽然开口问道。
“有。”她将包里的酒取出,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他起身,往公路那边走,回来时手中拿了两只一次性纸杯,递给她一只:“陪我喝一杯吧。”
淡漠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请求,胡蝶根本无法拒绝,只是……
“你明天早上不是要开庭吗……”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对,果然,傅清平投来一记疑惑的眼神,但很快就化作了了然。
胡蝶的心思在那眼神中无处遁形,她咬着唇低下头去,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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