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在西直门街,离护国寺很近,出于保险起见,我让管家带我从后院门进去,在庭落里绕了半天,到了内院,管家轻拍屋门:“大人,肖佥事来了!”
“快请他进来”屋内传出了声音。
管家推开屋门示意我进去,我跨过门槛,就看见一个穿着便服、包着头巾头发微白的人背负着双手,看到了我,立刻过来拱手道:“肖将军,别来无恙?”
我跟刘宗周一点不熟,而且论职位他比我高出不少,居然会向我行礼,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于是我立刻身体前倾还礼:“愧杀在下了,不知刘大人找我来有何事?”
“请坐”他示意,我在檀木椅上坐下,这椅子放到今天卖几十万不成问题。有个丫环端了盘子进来,给刘宗周和我奉上茶,又作了个万福,然后退出去关上屋门。
“肖将军,听说你刚押解了一批南方之物回京?”
我心说你消息倒蛮灵的,答道:“是。”我没有问他怎么知道的,想听听他接下去说什么。
“你可知那些是何物?”他果然问了出来。
我当然摇首道:“在下官卑职浅,只负责押送,不知也。”
刘宗周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慢慢道:“我虽在工部任职,专责营造,但对黄老之物,却也略知一二。”
我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只好也掀开杯盖喝了一口,等他继续讲。
“如今天子为佞人所惑,国事不理,善恶不分,以至政纲腐坏,民怨日积,长此下去,肖将军认为会怎样?”
我怕他故意在套话,当然不能被抓把柄,抱了抱拳道:“肖某只奉命行事,从无他念,朝中之事,全仰赖大人等。”
我发现自己的言语和动作明显跟现代有了差别,但感觉没有任何不适,非常的自然。
“据本官所悉,那批从南方押来的东西,正是魏九千岁命人所取,为皇上炼长生丹药所需的黄老之物。”他看着我道。
我心里“嗤”了一声,一来我没想到刘宗周会称呼魏忠贤九千岁,他这种人应该是极端痛恨宦官的,上一句话里不是还在说佞人么?二来我自己虽然不会死,可我从来不相信炼丹能让人长生,从始皇帝以来就没人成功过。
“大人的意思是?”我问。
“黄老之物毒性甚强,稍有不慎便可致人命,嘉靖先帝即崩于此。我所虑者,有人故意进妄语献毒物于皇上,意图不轨。”刘宗周一边喝茶一边用杯子故意遮住脸,只露出双眼瞄着我说道。
我不明白他一会儿尊称魏忠贤一会儿又暗示姓魏的有阴谋,究竟想表达什么?难道他不怕我说出去?
“既然如此,大人何不直接觐见圣上说明此意?”我想他该不会糊涂到要我去跟皇上说,以我的职位根本不可能直接见到皇帝。
刘宗周叹了口气:“没有实证,能说什么呢?”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他是要我想法子去弄一点那些东西出来。
可为什么找我呢?
“刘大人,在下已懂您的意思,可不管那些东西是何物,都已送进大内,绝无可能再取出来…再者—”我也盯住他的眼睛,“刘大人方才好像是说魏九千岁有问题,不怕在下去通禀么?”
刘宗周凝视了我片刻,慢慢道:“肖佥事,你与他们是不同的。”
他忽然站起来踱了几步,又道:“世说锦衣卫非心狠手辣之人不能当之,非虎豹豺狼之辈不能聚之,所谓飞鱼经过处,朝官不留生,绣春狂舞夜,鸡犬无幸存。”
我也一下站起身,手握佩刀:“刘大人!你这算是谤言诋毁我等么?”
我当然是故意这样厉声说话的,不然就显得不正常了,刘宗周转身望着我:“肖将军尽管取走本官人头,这样我就可以见到老友了。”
“老友?”
“今日被问斩的李御史,是我多年的好友。”他眼露悲愤!
我如遭雷击,身子不由慢慢坐下,以我的级别,是穿不到飞鱼服的,也配不到绣春刀,但我很清楚锦衣卫里那些首脑人物的所作所为,就连我的顶头上司田尔耕,也是魏忠贤跟前的一条恶犬。
“肖将军,李御史是怎样的人,你该很清楚吧?如此正直之士却遭遇这般下场,你认为还不是时候清君侧么?”
我抬头看向他,道:“大人是说只要能证明所押运之物乃是毒物会致人死地,便可去告九千岁图谋不轨意欲弑君?”
刘宗周右拳重重捶了捶自己的左掌:“正是!”
“大人觉得皇上会相信?”
“无论如何值得一试”他看上去信誓旦旦,“如若不成,刘某人便人头落地也认了,正好追随李御史去!”
我故意装作沉思良久,其实心里已做出了决定,不能让更多李应升那样的好人去死。
“好”我再次站起,“肖某就为大人效命一次,不过我只尽力带出一点东西来,成功与否不能保证,而且不参与其它任何事,若事情不举败露,请大人不要牵扯到在下身上。”
“一言为定”刘宗周大步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肖佥事,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厢先谢过了!”
我看他一个堂堂三品大官居然要给我鞠躬,连忙托住他的双臂:“大人切莫如此,在下经受不住,肖某尽力就是了,容我两至三日。”
出去的时候,我走的当然还是后门。我知道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只有刘宗周一个人,这些文官行事历来都是一群一群的,但我根本没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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