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叮嘱道:“你再也不是朕的儿子,你是这赵国未来的国君,是这疆土之上的新天子,是那北东宫主人了。”
匡王张了张嘴巴,哑声道:“可是老三……”
“赵元白已经死了!”
圣人一把拎住他的领子,将他拽至身前,三十六年来,父子两人第一次靠的这么近,近到连眼中的愤怒都炙烤着睫毛。
“他因为你死了!”
圣人怒不可遏:“你还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匡王怯懦:“儿子……没有。”
“拿出你的气概来!你也是朕的儿子!”
圣人厉斥。
匡王身子一晃,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自己也是他的儿子。
圣人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他控制不住面部表情,有些失笑。
“你要学一学你三弟。”圣人道,“为了这个皇位,敢为了尤氏夫人当面指摘朕的功绩!那才是一国储君的气概!而不是……杀了人之后,在这里说自己是清白的,你可以虚与委蛇,却不能后退半步!”
“你已经行至于此,便再无退路!”
圣人死死的盯着他。
“再无……退路。”
匡王重复着这句话。
“再无退路。”圣人血红的眼像是受伤的洞窟,攥着他领口的手在不自觉的咯咯作响,“朕会保你,让这一路再无荆棘,让你成为皇太子,你和朕都没有第二个选择了,赵元洲!”
这一声声赵元洲,像是脑海中敲响的钟鼓。
匡王的嘴唇再次动了动,终于道:“儿子……知道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圣人却丝毫没有欣喜,他松开手,叫匡王重新跌坐了回去,孤独的坐回在软榻上,心里的想法更加清晰。
“只是,你要明白,更要记住。”
圣人没有看他,而是道:“只曹家不是韩家,曹燮也不是韩来。”
匡王垂眸,原来父皇什么都知道。
这是让自己不要再做曹家的傀儡了吗?
“是。”
匡王应声:“儿子谨记。”
“出去吧。”
圣人道。
匡王撑着起身,看着靠在软榻上的圣人,他抛去了方才的天子之怒,此刻又是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赵元洲。”
将要出殿门的刹那,圣人又道:“要善待皇后。”
匡王心痛的说道:“儿子一定会的。”
他说完,转过身,左内监在旁边守着,见势无言的走了进去。
匡王顺着看过去,圣人捂着胸口,靠着闭上了眼睛,那样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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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炳文交给圣人的折子披露,川王和无极城的秦凯往来密切,其中有两封信字里行间尽数虎狼之心,虽然日期不短,但也足矣追责。
这一下,靖安城的百姓都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什么意思,川王死了又接露出这般罪行。
是想说他死有余辜吗?
那匡王呢?
这件事情难道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吗?
素来健康的人突然暴毙,难道几封密信就能搪塞视听吗?
傍晚,有御史台之人联名弹劾杜薄,身负鸾台要职,垂涎花柳清倌儿,终日往返于秦楼楚馆间,不能监察自身,有悖谏议之职。
圣人雷厉风行,预备革职。
消息从宫里传来,杜宅上下一片惶恐,杜薄还在鸾台没有回来,韩来还被关在建武宫的偏殿里,独守着的罗衣坐在堂中,一言不发。
小蛮瞧着她憔悴的眼底,心疼她还身怀有孕,却也不敢出言劝阻,罗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执拗性子,遂道:“夫人,眼下……”
罗衣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心里想着,想完自己也愣了一愣。
从前在闺中之时,最恨的就是这句话。
女子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志向吗?
难道这一生都要围着一个男人转吗?
自己自幼习武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想要活出自我来。
可事到临头,怎么也入了俗流了。
罗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
小蛮看得出来,平静道:“夫人,您是个率直的人。”
罗衣心中疑惑,也没问出来,抬头瞧见院里走来的罗老爷子,忙站起身走了过去,说道:“阿爷,怎么样了?”
罗老爷子沉呼了口气,看着如此的憔悴的罗衣心都碎了,不由得默默的在心里咒骂着杜薄那个王八蛋,嫁给他十四年,竟一日欢愉都不曾有过。
“老夫已经上疏为他陈情。”罗老爷子说道,“老夫虽然久不带兵,但昔日的功绩在,圣人也不得不给三分薄面,那臭小子不至于被革职,但是眼下的局势,停职是在所难免了。”
罗衣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一松。
“那就好。”
她低低的说道。
“那臭小子呢?”罗老爷子四处看了看。
小蛮上前扶住罗衣,又对罗老爷子说:“老太爷,公子在鸾台还没下职呢,奴这就让人去催。”
“不必了。”
罗老爷子摆了摆手,他真是不想管杜薄,但为了罗衣,也不得不拉下老脸来去求一求圣心,从前最忌讳历数功绩,如今也怕不得功高震主了。
正说着,丰年在院里头高呼了一句:“公子回来了!”
罗衣闻言猛地转头,提着裙摆急匆匆的出去,杜薄从院门处走进来,瞧见快步来的那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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