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拿起文件慢慢地翻阅起来,其速度之慢简直就象是一个字一个字在读。
花了大半天时间才看完这薄薄的一叠文件。
边防,摇摇头,对糜范说:“对不起,这条船不能出境。”
“为……为什么阿?”
“因为手续不全,里面缺少船身稳固检查的通许令。”
糜范听到这句话,圆圆的脸上露出极为无奈的表情,张了半天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根据东吴律令,每一条出港的商船在出发前都必须接受船身稳固的木工检查,以免在航行期间突然倾覆,造成航道堵塞。
这条规定从理论上说很合理,但没有多少人--包括东吴官方--认真执行,因为每一次船身稳固检查都得花上半天到一天的功夫,实在太麻烦了。
进出龟山港口的商船很少有人遵守这条规定,而港口边防人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船主保证下次来的时候补办手续,就会放行。
这也算是龟山港口的一种习惯。
边防长忽然将这条规定提出来,显然就是打算故意找茬,存心不放这条船走。
糜范没办法,只能冲船舱里哀求似地喊道:“荀大人,请您出来跟这几位大人解释一下吧……”荀诩这时才慢慢走出船舱,装作刚刚发现薛莹的样子,爽朗地笑道:“哎呀,薛大人,真巧,竟然在这里看到您。”
“是啊,我也没想到。”
薛莹同样回以笑容。
“这艘船有什么不妥之处?
竟值得您亲自来查验”
“噢,我们是怕万一这船有隐患,一出港就沉了。
我们也是为商家负责嘛。”
薛莹说到这里,狡黠地盯着荀诩,嘲弄着问道:“怎么荀主薄您就已经在江东住腻了吗?
这么迫不及待地打算回国。”
“不,不,听说江东风物美妙,我只是想坐船出去欣赏一下景致罢了。
牛津的船今天不巧全送去检修,我只好临时来租条商船了。”
“呵呵,请放心,我国的船工技术都很熟练,只消三天时间就能全部检查完毕。
到时候无论是外交船还是商船,随便您坐就是。”
薛莹的话里带有遮掩不住的得意。
敦睦馆对外联络的三条通道全都已经被他控制住了,而且他找到的借口全都合情合理,让敦睦馆有苦说不出,连抗议都无法提出来。
荀诩搔搔头,无奈地对薛莹说道:“薛大人不能通融一下吗?”
“若是荀大人想在武昌附近江面赏景,那没问题。
我会亲自陪同,略尽地主之谊;若是要离开吴境,那就必须等这条船拿到稳固通许令才可以。”
出乎薛莹的意料,荀诩非但不怒,反而却拍手笑道:“不才久慕江东景色,正愁没一个知地理、通典故的向导带领;既然薛大人有意,那再好没有,不妨上船来我们同去游玩如何?”
薛莹前面话说得太满,面对这一邀请无法拒绝。
他疑惑地看了看荀诩,最终点了点头,说声:“好,自当奉陪,陪阁下玩的尽兴。”
说罢转身吩咐手下的人暂且在此等候,然后也踏上了这条商船。
他虽然惊讶,但并不怎么担心。
反正他自己就在船上,只要这条船敢离开武昌水域一步,薛莹就立刻以“手续不全”的名义把它扣住。
他相信荀诩是玩不出什么花样的。
糜范站在一旁挂着媚笑,心里却有些莫明其妙。
但这两个人身份都不低,他谁也得罪不起的,也只得把薛莹与荀诩请进船舱,好茶好点心招待,然后招呼水手们开船。
巡视完一圈船舷,糜范返回到船舱中请示薛莹与荀诩两个人究竟该把船开去哪里。
“不知荀大人想去哪里游玩呢?”
薛莹沉稳地抬起手来问荀诩,一副不急不噪的样子。
看起来他决心是与荀诩耗到底了。
“江东之地,触目皆是景色,就不必特意去哪一处了。
今日天清气朗,不如就在江面徜徉一番,也不失为养性之道。”
“呵呵,看不出荀主簿还好清谈。”
“哪里,哪里。”
荀诩谦虚了一番,回头对等在舱口的糜范做了个手势,说:“船家,开去罢。”
糜范看到荀诩手势暗暗指向西方,也不敢多问,敛身鞠了一躬,退出了船舱。
随着一声号令,这条船先是将船帆半张,二十名水手吆喝着号子用桨慢慢划出龟山码头水道,而后调整航向,将船头摆到西方,再将船帆升满桅杆。
正巧这时一阵西北风刮来,将风帆鼓满,整条船开始朝着江水上游缓缓而去。
这一路上,荀诩和薛莹两个人都丝毫不露焦虑之色,时而对酌品酒,时而玩赏舱外江面风景,关系倒是十分融洽。
远远望去,就好象是两位旧友泛舟出行一般。
谈到天下时势的时候,荀诩还能与薛莹旗鼓相当;当话题转到经学辞章时,荀诩就远不如薛莹了。
他没看出来一个情报官员居然也有这么高的文艺素养,薛莹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完全是一副儒生与经学博士的派头。
荀诩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心想下次该派郤正来与其对抗。
船只西行约过了半个时辰,荀诩忽然望望窗外,站起身来对薛莹说:“薛大人,我们不如出去外面走走。”
于是两个人走出船舱朝四野望去,一阵江风清凉扑面,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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