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元洲:“自是马政设职一事。”
“噢——”郑煜堂做恍然状拍了一下脑门,继续疑惑:“什么事?”
卫元洲眼角一跳,紧跟着又是十遍默念,笑容淡了些:“殿下大改马政,意在整合,郑大人却提议分治,虽说有一定的道理,但在皇商横行多年搅乱资源的情况下,还不是分治的时候。”
郑煜堂眼角轻挑看着卫元洲,终于“听懂了”:“原来是这样。下官抱病在家多日,对马政一事知道的不如王爷和殿下那么多,此举果然有欠考虑。王爷说的对,下官明日便重奏一次,既然如今整合重于分治,那一定要好好选一个能但当大任之人,下官这里正好有几个不错的人选,可以一并供陛下选择。”
卫元洲笑不出来了,搭在扶手上的手,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拳,皮笑肉不笑道:“从前本王在迎娶王妃一事上,的确有欠考虑,但迎娶郑姑娘,并非一时兴起,又或是觉得新鲜,而是做了长远的打算。郑大人早间已然应下婚事,如今却多生阻挠,不知菡菡得知此事,又会怎么想你这位长兄呢?”
郑煜堂:“王爷与舍妹还未成大礼,不适合喊得这样亲密。至于朝中之事,就更简单了。王爷早间闯入我忠烈侯府时,不是扬言要抢亲吗?下官稍稍打听了一下,这抢亲,大概的意思就是合适者上位,和入朝为官——有能者居之的道理是一样的。怎么王爷亲事就敢抢,公事就不敢凭实力一争高低吗?”
卫元洲正欲发话,郑煜堂以牙还牙的截了他的话:“以王爷的能力,即便错过了这个机会,还会有别的机会,至于舍妹,我们都觉得还小,若是王爷要因公务耽误,二三四年,她也是等得起的,正好补一补规矩礼仪,能胜任怀章王妃的身份时再嫁也不迟。又或者王爷心疼舍妹,怕耽误了她,改变主意另选旁人,弊府绝无二话。”
卫元洲默念……
默念个屁!
他脸色骤变,双手握拳,手臂紧绷如铁,郑煜堂丝毫不慌,捏着茶盏随时准备掷盏为号,战斗一触即发。
忽然,厅门口传来悉悉率率的响动。
二人之间的戾气忽然被截断,转头望去时,只见一片水红裙角掩入厅门边沿。
下一刻,门边出现一抹雪青色身影。舒清桐梳着妇人髻,宽松的裙袄裹住浑圆的肚子,扶着腰走进来:“原来是义兄来访,小妹有礼了。”
郑煜堂立马卸了戾气,快步过去扶她,低声道:“怎么过来了?”
舒清桐用眼神示意外面,郑煜堂心领神会,好气又好笑。
他回头看一眼卫元洲,板着脸,负起手,慢慢走出去。
卫元洲看一眼外面,起身要跟出去。
舒清桐往他面前一挡,虽然有孕,但依然有少女时候的明媚英气,她冲卫元洲挑眼一笑:“义兄很急吗?”
卫元洲和这位义妹真不算有多熟,但看到舒清桐,他忽然就意识到,郑煜堂明面应下暗中挑事,说不定就还有舒清桐这一笔记着。
倘若是这样,那可真是……
很气人了。
他难道忘了,当日是谁成全了他,送来鬼子母神图做贺礼?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卫元洲隔开一步:“劳驾,别走过来。本王不想受无妄之灾。”话毕,他绕开舒清桐追了出去。
舒清桐不解:“无妄之灾?我?说什么呢。”
……
郑芸菡将自己塞在正厅拐角的圆柱子后头,努力屏息躲藏,下一刻,余光里立了道人影,投下一片阴影。
郑煜堂改为抱臂而立,将她上下一扫,轻咳一声。
她飞快瞅他一眼,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怒色,方才笑起来,小声打招呼:“大哥。”
郑煜堂淡声道:“干什么呢?”
郑芸菡真诚的说:“避风。”
郑煜堂目光一垂:“手里拿的什么?”
郑芸菡慢慢从柱子后头走出来,大方亮出手里的东西。
是两块样布。
都是喜庆的大红。
“我和大嫂出门了,原来,最近的衣料铺子进了好多款红色的料子,我和大嫂挑了半天,大嫂觉得这个织金丝的颜色好,我觉得这个带暗纹的质感好,大哥,你觉得哪个好?”
郑煜堂没好气道:“你想问的恐怕不是我吧。”
她小脸一红,硬撑着道:“胡说,我哪个都会问一问的。”
郑煜堂冷笑:“既然哪个都会问,也不差他一个人的答案,不见也罢。”
他作势要走,刚转身,袖子被扯住。
郑芸菡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兄长面前暴露男女之情,完全没有和卫元洲私下时那般自在放得开。
她的紧抿着唇,将脸憋成一个粉红色的小包子,像小时候求着兄长要什么一样,白嫩的指尖紧紧捏着郑煜堂的衣角边边,轻轻摇一下,又摇一下。只要他点头,这幅绵软乖巧的模样,立马会绽成明媚的小得意。
郑煜堂嗤笑一下,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然后如愿看到她紧抿的唇倏地弯起,笑容伴着比往昔强烈百倍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我记着二哥的话,很快就回!”少女匆匆丢下一句,急忙忙奔向厅门口,刚到拐角,又急急刹住,低头整理裙子衣袖,抬手扶一扶鬓间簪花,确定无误后,方才捏着两块样布,矜持又乖巧的走出去。
情窦初开的模样,她全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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