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简丹砂才褪下戏妆,在床上辗转反侧。
“人生在世,何时不是在演戏?戏的好坏,不过在于是否能演得符合人们的期待罢了。戏台之下,又有多少人会在乎你去脂褪粉下的本来面目呢?”
这是当初梁劭威逼利诱她假扮江疏影说过的话。如今看来,倒是一点也不错。想到在永嘉王府的那段日子,一切历历在目,又已经很遥远,那些痛苦的、隐忍的、心悸的,如同她人生中的第二个简家,不禁叹了口气。
好在她已经逃脱出来,但愿她今生今世都要不要再见到梁劭。
在遥远的开封永嘉王府,梁劭正坐在翩来轩内,认真看着官文牒。于墨挥站在灯下适时为梁劭润笔磨墨。
梁劭试了试墨色:“谁人都不及你磨得好。浓墨适中,匀稠滑顺。”
“是因为新换了太子送上的潘古墨,听说这墨太子收藏已久,这潘古制墨之名果然名非虚传,并非是墨挥的手艺好。”
梁劭淡淡道:“他最近倒是拉拢得勤快,想必是安庆王动作太多,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于墨挥没有接话,再多的心思此刻也不便出口。
廖美人传话说翩来轩偏冷,夜凉如水,给梁劭送来了暖身的羹汤,却被梁劭搁置在一边。盛满情意的一碗羹汤冷了又再去温了,温了又再冷,最后被梁劭随手打发给于墨挥。
于墨挥推拒道:“廖美人的心意即便传递不到,想必也不愿浪费给了旁人。”
“没人喝才真是浪费。”转手又赏给了下人。
于墨挥也不便再多言。
门外又有人来通报:“王爷,温夫人又派人来催了。”
梁劭抬起头来:“怎么,她还没睡下?”
“温夫人说王爷不在她睡不着。”
“越大倒越是会撒娇了。你告诉传话人,我这边公事还没有忙完,忙完了会到她那去的,让她安心睡吧。”
梁劭正看到最后一帖文牒,金蝉候在了翩来轩外,说是有要事要说。
梁劭将人招进来:“墨挥你下去歇息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一个进一个出,错身间,金蝉对于墨挥笑道:“于先生何时做起添茶磨墨的下等事?”
于墨挥面色如常,反道了声晚安,向那曲桥走去。
不待金蝉开口,梁劭先问:“有新的线索了?”
金蝉躬身道:“刺客那边还没有新的进展,不过关于江夫人的事有了一点眉目。”
梁劭冷笑道:“你这心急火燎地半夜就跑来邀功,我还以为是刺客那边有什么,不过是一点‘眉目’。查到裁缝铺断了,查到客栈又断了,什么都只查到点皮毛,这么多时日查一批刺客查来查去竟查不到。我永嘉王府的人当真都是吃白食的么?”
金蝉有些惶恐:“是属下无能。”不知梁劭何以突然发了脾气。
梁劭用文牒丢他:“无能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金蝉立刻捡拾了文牒跪下,双手捧上,毕恭毕敬地说:“那江夫人原就是与刺客一伙的,若是找到了江夫人,这刺客也就有了头绪。”
梁劭怒瞪着金蝉眉宇纠结,顺了气后才问:“那你说的一点眉目是什么?”
“那江夫人原是上元陆家三公子陆子修的未婚妻子,现在探子回报,有一名扬州的女子长得极像江夫人,陆子修恰在扬州,还有意她娶为妻,所以属下怀疑那名扬州女子就是江夫人。”
“只是极像,并没有说她就是陆子修的未婚妻子?”
“是。探子是这么回报的。”
梁劭取回文牒的手一顿,许久才道:“只怕这个人不是。”
当初简丹砂百般避开陆子修,她又心心念念要救绑架自己的匪首,先是答应做交易在王府与他虚与委蛇了大半年,后来又不惜精心策划劫囚,只怕是与陆子修无情,与那强盗有私。何以会在救了人之后,又回到陆子修身边?还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完全能说不通。梁劭想要摇头,可是时间上又太过巧合。
“再去细细查探。”见金蝉面有迟疑,“怎么?”
“回禀王爷,这世上长得极其相似并非没有可能,因为血缘关系又或者因缘际会,要断定两人是否是同一人,还是需要极其相熟之人,不知王爷可有什么要示下的?”
一直未听到梁劭的回答,金蝉偷偷觑一眼,见梁劭眼中恚色又起,忙道:“其实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去陆子修那一探虚实。”
“你说——墨挥?”
“王爷英明。而且……而且王爷已经因为江夫人一事对于先生有所怀疑,何不借此机会相试?属下也相信于先生对王爷绝无二心,望王爷给予他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梁劭“呵”了一声,慢声说道:“你倒不怕我重新重用于他,又冷落了你?”
金蝉谄媚道:“属下知王爷爱才惜才,用人为善,若遭王爷冷落,定是我等不才。”
梁劭收回文牒,甩了甩袖子:“下去吧。”
“是。也请王爷保重身体,早些歇息。”
梁劭望着桌上的笔墨,想着于墨挥适才为他磨墨时的样子,并没有因为他故意解了他手中的权力,让他做些侍奉的杂事而露出任何不悦。
沉稳、淡然,却到底是藏了太多的心思。
简丹砂离开前,特意去见了于墨挥。虽说是致谢与探病,但这番特意总让梁劭怀于心,墨挥坚称对简丹砂逃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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