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从开封府悄然出城后,马不停蹄地直奔徐州。
简丹砂已褪去了华服美衣,就裹一套苏芳色的棉袄棉裤,头上还顶着瓜皮帽子,在昏暗的马车里倒是与一般村妇无二。琅天刚从大牢里逃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子还很虚弱,但却掩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抓着一个人的手,喉头一滚再滚,哽咽了许久,终于吐出一句:“难为你了。”
被抓住的那个女子自己也是欲哭还笑,眼泪就凝在眼眶里,硬是不让它掉落,只是不好开口,一开口断然瓮声瓮气,泄露了自己的柔软与脆弱。她反手抓住琅天,用力地一握,手上的银铃跟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动。
马车虽然昏暗,琅天的眼睛却闪闪发亮,将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唤她的名字:“歌辉。”
这回没能顶住,歌辉哽咽着:“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握着,互相凝望,简直忘了马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人——除了简丹砂外,还有一个洛长行。但这两人被遗忘得都挺开心,面面相视着,释然地一笑。
这事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那日王府里来了几个裁缝为女眷们量身裁衣,当歌辉女扮男装以裁缝店伙计出现在简丹砂面前时,简丹砂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歌辉见简丹砂这般表情,登时确定了她的身份:“真的是你,之前我看到你出入王府,我还以为看错了人。”
“歌辉,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是,我活着,活得好好的。”当日,歌辉原本是打算借机擒住带队的孟有良,要挟他放了琅天他们,怎奈下山的一路上隔着重重士兵,那位孟大人又甚是提防,她怎么也寻不到机会,于是当机立断,选择了逃跑。
就在跳崖的位置下,有几棵枝蔓交错纠结,垂着的老藤很有年头,又牢又结实,正好又处在视线的死角。曾有人从那里不慎滑下山去,就是靠抓着那些藤蔓救了性命,被歌辉记在了心上,她衣服的颜色又容易隐蔽,于是赌上一赌。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简丹砂抑制不住波澜的心绪,紧紧拉着歌辉的手臂,对于一个非敌非友的人,这种感觉实在太奇特,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声来:“你怎么会在这?”
“你又怎么会在这?竟做了永嘉王的夫人,一朝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简丹砂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在这和永嘉王不过是一场交易,交易结束他答应放了琅天。”
“琅天?”歌辉目光一闪,眼神复杂地瞧着简丹砂,“你为了救他不惜与永嘉王做交易,就是为了我那句话么?你还心心念念想着你姐姐的死……”
“从始至终我最在意的就是这个,”简丹砂迎视着歌辉,“现在你可愿意说出真相么?”
歌辉端凝着简丹砂的眼睛,缓缓问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愿意救琅天出来?”
简丹砂松开抓歌辉的手:“所以——你是在撒谎?没有什么隐情?”
“对,琅天和姐姐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最清楚。琅天既然愿意说出来,就决计不会撒谎。我当时是寄望于你的身份和陆家的关系,我并不指望你能救出琅天,但至少能帮助拖延一点时间。我没想到你根本没回到陆家,甚至……”歌辉蹙了蹙眉,语意未尽。
简丹砂更好奇歌辉的出现:“你混入王府……是要救琅天?”
“不错。”
“他在开封府的大牢,并不在这里。”
“之前是。可是现在已经被永嘉王的人带走了,不知所终,所以我们怀疑他是被关到了永嘉王府的密牢里。”
“你们?”简丹砂抓住重点,“还有谁?”
“长行也在,还有……一些朋友。”
“长行也没有被抓?那真是太好了。”简丹砂对长行歌辉他们始终厌恶不起来,甚至还抱持着难以言说的一份好感。她并没有细究过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长行歌辉他们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快意、自由一直是简丹砂钦羡向往的,也许仅仅是因为他们真挚热烈的感情,曾经打动了简丹砂。
简丹砂都搞不清楚的原因,歌辉自然更不懂,她的目光带着疑惑探究,内心还怀藏着谨慎与防备。
歌辉跳过长行的事,直接说:“眼下重要的是我们找不到密牢的位置。”
密牢别人不知道,简丹砂却是知晓的。
当日简丹砂被薛妃刑讯逼供,那刑房的旁边就是密牢。
“我帮你们救出琅天,你们带我走。”
这一回,歌辉直接问道:“简丹砂,我们可以信你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你们就是在帮我自己。我既不愿意留在这里,也不愿意看着琅天被关在这里。就是这样。”
简丹砂这话说得并不有力,其中的意味旁人很难理解。可是歌辉信了,她眼中闪着奇特的目光,似乎从简丹砂的话里已找到了笃信的证据。
简丹砂写出了密牢的位置:“梁劭这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如果你们要调虎离山,可以向温清雅下手,也就是住在清歌雅叙的那位温夫人。”
当初温清雅告诉她,梁劭送给她好多娃娃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温清雅于梁劭,是特别的。兰阳最后一夜,梁劭不告而别,府里上下没有人知道梁劭到了何处,可见有要事在身。但是梁劭却向温清雅提过,还特意留心帮她搜罗了各式的娃娃。温清雅在他心中的分量已可见一斑。
看清歌雅叙的陈设,看温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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