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腊八节,梁劭都要携女眷在相国寺施粥与民。今年,梁劭去许州贺寿,将此事交与岑夫人主持。
简丹砂本想推脱,但岑夫人亲自登门致歉,还携了温夫人廖美人一同前来。
“听闻林大夫前日已给妹妹诊过脉了,可有瞧出什么?”
“多谢岑夫人和各位姐姐关心,没什么大碍。林大夫就是开了些养脾胃的方子。”
岑夫人显见已经向林大夫探问过了,简丹砂也不好以身子不适为借口。事实上,从昨天到现在她确实感到精神了许多,也没有再食欲不振、恶心想吐的感觉。
在相国寺布施时,简丹砂始终戴着帷帽,小心护着自己的面容,不像岑夫人廖美人她们亲和十足,连施粥都亲力亲为,伴着几句体贴的温言软语,博得百姓交口称赞。
布施了大半个下午,众人都有些乏了,天也跟着下起了雪。再过半晌,风也渐渐大了。
相国寺的方丈道:“几位夫人还是先行回府,剩下的交与相国寺处理就好。”
岑夫人思量片刻,点点头:“也好,我再调拨几人留下来相助方丈,岂能都丢给大师善后?”
岑夫人说了几个留下的名字,说到“韩钧”时,眉尾一挑:“疏影妹妹,不介意我将韩先生留下吧?”
岑夫人如此相问,简丹砂自无话说。
回程的路上,风雪飘飘,车轮辘辘,马车比来时走得慢了许多,在风雪里行得吃力。简丹砂初时还挑起帘子向外探看一番,到后来渐渐禁不住风雪的寒意,也就静心安卧在马车里。
砰砰几声,车身一阵颠簸后倾向一边,马儿不停嘶鸣,将简丹砂与绣璃骇了一跳。马车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车夫查看了一番后禀报:“夫人,刚才山路一个颠簸,轱辘松脱了。”又捣腾了好一会儿,见没法恢复,“这车是用不了了。”
简丹砂掀开车门帘,风雪立刻卷了进来,她的马车走在最后,耽搁了这些工夫,其他马车也未发现他们脱队,早就走远了。
“这可怎么办?”马车行至半道,往来行者寥寥,离山上的相国寺已有一段路,可是前头的市镇更远。
车夫道:“只有把马匹从车上卸下,赶上队伍找人来帮忙。”
绣璃立刻抗议:“这怎么行!你要把夫人和我留在这山道上不管么?”
“那敢问你有何高见?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绣璃气闷,扭头看向简丹砂。
“也只有这样了。”
车轮已坏,这马匹一卸,马车再无支撑如同一堆废木,简丹砂与绣璃也无法待在车上,气得绣璃跺脚,“偏韩钧又被留在了相国寺。”
简丹砂将绣璃拉到一边,耳语道:“你跟他一同去。”
“夫人?”
“你听我说,这个人你在王府时可见过?”
“没有。夫人你是在怀疑什么?”
“现在怀疑再多也没有用了。他若是故意不回王府求救或者有所拖延怎么办?只有你去看着他。”
“可是留夫人一个人在这,我怎么也不放心。”
“我记得山道上有个亭子,至少可以遮遮风雪,我在那里等你。路上都是一些香客和老百姓,我身上也带了防身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除非……”除非有别的什么埋伏。
绣璃一想到这个除非,哪还能离开。
简丹砂却坚持:“如果真是有什么圈套,你在与不在都一样。你跟着那个人,才可以看着他随机应变。如果有什么不对……”简丹砂暗向车夫睇去,“就跳马。做得到么?”简丹砂握了握绣璃的手。
绣璃咬咬唇,重重一点头:“做得到。”
简丹砂转身唤住欲上马的车夫。
车夫一怔:“夫人还有何吩咐?”
“我让绣璃同你一道回去。”
“这……”车夫为难道,“这恐怕不太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绣璃身上有些银两,我看赶上队伍也没有用,还不如直接在市镇上雇辆新的马车,更加稳妥。”
简丹砂从发上抽下发簪,塞到绣璃手中,朗声道:“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凡事小心,如果有人要对你不利,就用这个别客气。”
“夫人放心,我跟青戈还学过一点拳脚,对付一些下三烂肯定足够了。”绣璃也跟着大声说,就差嚷嚷了。她扬起手中的银簪,在雪光的映照下,寒光锐锐,与她的眼神一般。
车夫闷哼了一声,也未再多言。
“夫人小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
简丹砂也不再浪费时间,立刻折返相国寺,费了好大的劲,折了些枯树枝在手上,既防身又做支撑,便于山路行走。
为了防不测,她之前已经把自己的狐裘与绣璃的灰色斗篷交换,那件狐裘实在太显眼了。但是绣璃的斗篷到底不比狐裘暖和。简丹砂又自小在江南长大,对这里的寒冬颇感不适。往日在王府里尚好,一出王府才知天与地的区别。才走了几步,风雪就大了起来,雪越积越厚,简丹砂已觉得双腿僵冷得迈不动步。乱舞的雪花迷了眼睛,只有把头埋得更低,一张脸仍不免如被风刀一遍遍地刮过。
喜欢疏影江楼月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