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孙拉处说,“我思谋着,家里出了抓处这个公家人就行了,我想回来务庄稼。当了这几年乡长,我越来越觉得我还是当不来,还是让别人干去。”
“这事你自己定,人活着图个顺心,从小看大,你从小就不是个爱当头头的人。我是一把老骨头没几天了,碎花是个苦命女人,你当乡长一天,她就为你愁一天,要是回来种地,还能图个全家安生。”孙老汉的一席话坚定了孙拉处辞官回乡的念头。他决定明天去县里开会就去找县长谈。
孙拉处的瑞川县城之行让他更加坚定了辞官回家的念头。
县委开会主要是传达省委书记的讲话,推行全县“鼓起干劲,苦战三年,力争工农业跃进,再跃进”的工作计划。孙拉处坐在会场里,脑子里全是大批麦苗倒伏的情景。会上,县长让乡长们表态,乡乡都要大办工厂,炼钢炼铁。孙拉处说,双庙受灾,粮食瞎了,老百姓没有饭吃,眼下最关键的不是工业跃进,而是吃饱肚子。于县长大为恼火,当场批评孙拉处不分轻重,他说,“成立农业合作社后,通过推广优良品种和先进农具,改进耕作技术,粮食单产和总产都有了大幅度提高,每年一家人都能从农业生产合作社分得四五百斤小麦,年底还有几百块钱的人民币,小小的冰雹怎么能挡住我们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强大威力?”
于县长讲着讲着站了起来,大手在空中有力挥舞,声音也变得铿锵起来,“……我给同志们讲这样一个事实,前年安徽省的桐城县是遭遇灾害最多的一年,先旱后涝,又遇台风,受灾面积达到了三十余万亩,占全县田地七十五万亩的百分之四十,合作社刚刚建立,缺乏经验,但是因为群众在胜利地实现了农业合作化之后,又得到了毛主席多快好省的指示和农业发展纲要草案的鼓舞,鼓起了革命干劲,积极推行了‘三改’办法,这一年粮食产量就比风调雨顺的年份增加了八千万斤,每亩平均产量达到了六百二十斤。这个活生生的事实证明了只要提高干部群众的社会主义觉悟,鼓起革命干劲,就是遭遇灾害的情况下也可以实现粮食增产。同志们,在党的八大二次会议上,刘少奇同志说,我们有六亿多人口,我们党同这六亿多人口结成了血肉的联系,依靠这伟大的力量,凡是人类能够做成的事,我们都能够做,或者很快就能够做,没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够做成的!”于县长的话马上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各乡乡长纷纷表态说要全面落实县上的工农业跃进计划。随即,孙拉处被潮水一样的掌声和一句句激昂的表态声所淹没,他感到自己完全被孤立了。
会后,感觉十分落寞的孙拉处去了县委宣传部。孙抓处在县委宣传部工作。他走进去时,孙抓处正拿着一支钢笔伏在桌子上写字。孙拉处恍惚了一下,过去的抓处的样子在他眼前闪了闪,但是很快就与眼前的孙抓处的样子重合了。他想,当初孙抓处还没他认下的字多,这会儿人家倒坐在崭新的三抽桌子前用起钢笔了。
孙抓处看见哥哥来了,忙热情地站起来倒水,“哥,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啊。”
“家里被冷子疙瘩打了,麦子全瞎了!”孙拉处摇摇头,“可是县长还不当回事。”
孙抓处刚要说什么,电话突然猛烈地响起来。他过去拿起了话筒,“好,我正在写,马上就好。好的,好的。”放下电话,孙抓处说,“哥,你先喝点水,这里有个通报,我要尽快写出来,今天要发出去。部长在过问呢。”
孙拉处站起来,想说,你先忙,我先出去一下,却一眼看到了孙抓处笔底下的一行字,其中有个他特别熟悉的名字:老仲。
再仔细看,孙拉处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老仲在整风运动中通过群众的揭发和讨论,被罢免了副县长和人民委员会委员职务,定为右派分子,孙抓处写的正是这个内容。
“抓处啊,这老仲,他?”孙拉处吃惊不小,一时不知道怎么问,“没搞错吧?他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我觉得这人是个好人。”
孙抓处盯着他的眼睛,凝视了三秒,正儿八经地说,“哥,这话你可只能给我说,而且以后,千万再别说了。”
孙拉处觉得形势很不妙,他已经隐约嗅出一些异常的味道,他顿时觉得他这个乡长的帽子有些沉重,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还在胡乱想着,连孙抓处在给他说话都没听到,“哥,下班了跟我去家里吃饭吧,难得来一趟。”
说完孙抓处看到孙拉处没反应,就大声说,“哥,你怎么了?我给你说话呢!”孙拉处回过神,说,“哦,哦,说啥呢?”
“我说,下班了跟我去家里,难得来一趟,兰花在家呢。”
孙抓处就住在县委后院的砖瓦房里,那一排全住的是干部。孙拉处进去的时候,屋里除了兰花,还有一个女人,俩人正坐在炕上纳鞋底。
那女人一回头,孙拉处和她几乎同时叫了出来:“甘甜甜。”
“孙拉处。”
兰花问候过孙拉处,就赶忙停下手里的活计,在门口用木椽搭的简易灶房里端饭去了。原来甘甜甜他们家和孙抓处家正好是隔壁,简易厨房是他们两家和搭的,所以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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