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仓皇而逃,明军衔尾徐徐进逼。
“收拢兵马!保持建制!”
穆里玛的标兵穿梭乱军之中,清军各将按照他们传下的命令勉强维持着建制向北撤。
咸宁城小池浅,不足为恃,清兵根本不敢在此停留,径直绕城而过。
再有百里便至武昌,清军本就辎重不多,强行军一日便至,到时有的是时间让他们休息。
这趟真不该来,更猜不到原本有的的两面夹击,以三敌一的优势,随着苏诚卡着时机放跑那一万人变成了正面遭遇战。
明军太过狡猾,好在这次损失不算大,待回了武昌,倚靠坚城再和他慢慢周旋。
正想着,前方一骑斥候急急忙忙奔回来,在他面前滚鞍下马报道:
“将军,贺胜桥一带出现数千明军!”
穆里玛脸色骤变。
“什么?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有道是归师勿遏,咱们今儿就要遏上一会了,你们怕不怕?”
陈恭尹巡视着被挖得面目全非纵横交错的阵地,经过阵地最前端的尖刀连时,忍不住问上了一句。
连长一擂胸脯,大大咧咧地回道。
“参谋长,都是手下败将,这些年不知被我们修理过多少回了,怕他个球!”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等打完了,你这阵地要是还在,我就信了你这大话。”
“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陈恭尹眺望远方奔来一骑,到了阵地近前几百米,明军的尖兵放了两铳,他就忙不迭地圈马回去。
“怕是要来了,全体战备,再确认一遍枪支弹药状态。”
而他自己,也接过一支燧发枪,在连长身边站好。
“参座,您这是?”
“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堵着他们,打到最后一个人为止,我的指挥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我要履行一名军人的基本义务,你就把我当普通一兵,我听你的指挥。”
“可是……”
“没有可是,履行你指挥员的职责!”
“诺!”
连长急忙立正应诺,咽了口唾沫,帮陈恭尹检查了一下弹药装填,然后到下一位,一开始还一步三回头的,被陈恭尹瞪了一眼,立马乖乖地跑去履行自己的义务,检查战备情况。
不出一个时辰,黑压压一大片灰头土脸的清军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哪怕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连长,此刻心里也有点发虚。
但看了眼旁边肃立不动,真的如普通一兵一样站在线列中的陈恭尹,连长不由得平添一股勇气,“娘的,人大官儿都不怕,我怕个球!”
一名清军将领模样的家伙站到阵前,哇哇说了几句听不清楚,随后,清军突然气势大振一窝蜂地向明军单薄的阵地压来。
连长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别怕,我们有地利,像他们这般扑上来,跑一半就差不多该没气了。”
听了陈恭尹的话,连长想想确实是如此,明军的阵地建在一个略有坡度的斜坡上,左右都是山头,侧翼安全,又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人虽少,也不是不能抗衡。
“干好你的活,准备接敌,我听你的号令。”
清军越来越近,连长似乎能感受到他们急促的呼吸,看见他们赤红的眼睛,疯狂的神情。
但既然参谋长有了判断,他有甚好怕。
抵近两轮齐射,高举着刀枪的清兵们颓然倒地,在斜坡上滚落一地,在明军具有一定坡度的防线前,更是增加了后续步兵冲锋的难度。
然而与往常不同,清兵在挨了两轮重大伤亡后,气势照例为之一滞,但只过片刻,气焰便重新高炽,愈发疯狂地亡命进攻。
“邪了门了嘿,今儿这帮二鞑子怎生如此卖命?”连长险而又险地挥刀劈开飞向陈恭尹的一发箭矢,喘两口粗气道。
“将军要瓮中捉鳖,咱们就是那瓮的盖子,这鳖能不使劲顶咱们盖子吗?”
说话间,再打出一轮齐射。
说是齐射,实质上越往后打,齐射的效率是越来越低的。毕竟以这个年代的枪支质量,士兵个体差异,以及受纷乱战场影响,不可避免会发生有哑火,装填失误,装填速度层次不齐等现象,总归会有人越来越跟不上节奏。
基本上三轮齐射以后,有条件有必要的话,军官会下令停火,重新组织齐射。没有条件放任不管的话,齐射总归会慢慢变成自由射击,威慑和吓阻能力自然大大下降。
一个不留身,清军竟已突破了弹幕,杀到阵前,连长再瞥向陈恭尹。
“看我干什么,操典怎么说的?”
“刺刀准备!刺刀准备!”
明军阵线呈一弧形却月背水阵,如山涧一块磐石,清军掀起一道浊流汹涌而上。
却月的弧顶正是陈恭尹所在,此际,他与明军官兵一起,擎着刺刀跃出战壕,为它寻觅一个合适的胸膛。
此际,毋分敌我,一个个无畏的身躯互相交换着雪亮锐利的锋刃,所谓求生,所谓信念,都已抛却到九霄云外,脑内唯一的念头只有杀人。
杀死对面那个陌生的人,陌生却又是仇寇的人。
正如河边的麦田,所有人既是农夫,又是稻穗,一茬茬地收割,又一茬茬地被割倒。
此际,毋分官兵,全体都已投入一线战斗,陈恭尹虽然擎着步枪,仿佛普通一兵,然而清军也早就学会怎么看明军肩上的星星,大人物总要多受几分照顾。
跟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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