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病情突然恶化,心脏一度停止了搏动。
宇文释要求进入手术室,在大夫试图阻止的时候,他沉着声、冷冷道:“如果我不进去,你们却又不能保证她安全出来,这个责任,你们能不能负得起?仔细考虑好后,再来回答我。”
这是莫小蚁第一次看见宇文释发怒,虽然克制,却让在场的人都全身一寒。
好像身上都起了寒栗似的。
原来不怒而威,是真的可以实质化的。
医生不敢再阻止,只能将他带进了消毒室,换上衣服。
等宇文释进去后,一直在旁边没有做声的宇文玉突然推了推莫小蚁,道:“小妈,你也进去吧。”
莫小蚁转头望向他。
宇文玉一脸伤感,那双明玉般的眼睛里似乎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奶奶这次只怕过不了关了,她早知道自己挺不过去,才会坚持回上海,这是她的故乡,她想落叶归根。——爹地和奶奶关系一直很好,爹地这个人,除了奶奶,谁也不在乎。如果真的……真的出了事……我怕爹地一个人受不了。”
所以,他才要莫小蚁进去陪宇文释。
莫小蚁怔了怔,然后急步走过去,向医生说了一些话。医生似乎被宇文释刚才的气势吓怕了,他没有为难莫小蚁,而是任由莫小蚁也进了手术室。
这是莫小蚁第一次进手术后,她的父母都去得很快,甚至没有机会进去,就已经过世了。所以,乍进去的时候,莫小蚁还是被那些冰冷的器械。跳动的仪器,还有那浓浓的消毒水味,弄得心底生凉。
这里是生与死离得最近的地方,生命在这里成为了仪器的数字。无足轻重。
莫小蚁带护士的带领下进了正在做手术的内室,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宇文释。宇文释正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脸色沉沉的,宛如深潭。
老太太麻醉未消,当然不可能清醒,面色也很安详。
而在老太太的身前,隔着白布临时搭建的帘子,帘子后,刀口还没有缝合,医生正在往外取出大量的血肉模糊体,莫小蚁猝然看见,不免吓得不轻,手术室的一切,都那么触目惊心。
她知道,老太太是癌症晚期,现在,癌细胞突然扩散,只能将那些硬化的器脏取出。这不过是手术的一部分。
莫小蚁深吸一口气,努力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慢慢地移到了宇文释身上。
宇文释也发觉她来了,他朝这边看了一眼,淡淡的,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赶她出去。
他的目光是哀伤的,虽然依旧深邃而沉静,可是,莫小蚁能在里面发现无助。
即便他可呼风唤雨,可是面对生命的无常,强势如宇文释,也只能无可奈何而已。
陌生的宇文释。
莫小蚁心底一柔,终于走过去,站在了他的旁边。
对宇文释的感情,其实莫小蚁并不太清楚,她可以很肯定,自己并不爱他。或者说,从以前到现在,他对她而言,仍然是一位世叔。
答应宇文释的求婚,原因有很多。而且,宇文释其实从未对她表现得多么亲密,他要娶她,好像同样有许多原因,即便定下了婚约,他们不曾牵手,不曾接吻,也从来不说那些浪漫的,让人面红心跳的甜言蜜语。
也许宇文释对她说过的最浪漫的话,是,“我给你名分。”
莫小蚁嫁给他,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那个名分。
这就是他们的关系。
似乎亲密,早已缔约了羁绊,但其实,仍如陌生人一样的疏远,何况,莫小蚁从不认为宇文释需要她。
她的工作能力并不是最强的,没有她,仍然有数以万计的年轻女孩能够取代她,甚至个个比她漂亮。
至于其他方面,宇文释更加没有需要自己的理由。
他谁都不需要。
在宇文王国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两个彼此不需要的人,又怎么会有多么亲昵的情感呢?感情,很多时候,是建立在需要的时候。
需要,或者被需要。
然而在此时,在莫小蚁站在宇文释身边时,莫小蚁突然意识到,其实宇文释需要自己。
他的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握着老太太,另一只手,则缓缓地抬起来,找到了莫小蚁垂在身边的手掌。小小的,软软的手掌。
宇文释的手很大,指节宽厚,掌心的皮肤有点粗糙,以至于被他握住的时候,她能感受到那么深刻的质感。
还有冰冷。
“她会没事的。”莫小蚁轻声道。
其实也明白,这一句话,是多么多么多么的无力。
看那些医生几乎要擦汗的表情,便知道情况比之前预料的复杂得多,也许,老太太再也不能醒来了。
宇文释并没有理会她的宽慰,只是握住她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然后,他松开老太太,慢慢地站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告诉我实情。”他沉着地问。
“很糟糕,几乎所有的内脏器官都被感染,癌细胞扩散的速度实在太快,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切除大面积感染的部分,可是,就算侥幸成功,也只能靠维生系统再坚持半月左右。”
“……那样活着,会很疼吧?”宇文释沉默了片刻,问。
“必须不间断地注射吗啡。”医生不敢欺瞒宇文释,不过,还是,尽可能乐观地回答了。
莫小蚁顿时也觉得伤心起来,她和老太太不熟,基本没有什么交流,可是,在短短的相处里,还是能感觉到,老太太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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