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得脸青面黑,青常备怎么这样啊,事前我不是多次征求他的意见而他说没意见,支持我啊,这会儿怎么说不好反驳呢?就说:“禀报许大人,小人有话说。”许大臣说:“你别说。马司房你的意见呢?青管事和柳管事的分歧你知不知道?”马司房说:“回大人话。青管事跟我反映过这事。我不熟悉膳房的事不敢直接处理,叫他与柳管事商量着办。”许大臣说:“柳管事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早已有一肚子话要说,便像决了口的江河,滔滔不绝讲了一番。我主要说了这么几点:一、戏班膳房开支浩大,比许多膳房都多很多,有必要调查原因,寻求解决办法。二、戏班膳房的食材标准早超出内务府标准,应当想办法降下来。三、具体的食材使用是青管事在掌握,我不知道,具体哪些减少、减少了好多,我更不清楚,也不是我决定的。四、我没听说过伶人吃不饱的话,今天是第一次听到。我最后说,出了这样的事我很难过,愿意做详细的调查再报告大人,听凭大人裁决。
许大臣听了鼻子哼哼,转头问前台管事鲜谷雨、后台管事钱均,你们也说说情况。前台管事鲜谷雨说他支持青常备的意见,并说了理由。后台管事钱均说他不同意青常备的意见,并说了理由。
毛大臣说:“你们戏班五个人三种意见。青管事和柳管事意见对立。马司房没表态,叫商量办。鲜管事支持青管事。钱管事支持柳管事。既然如此,本大臣以为调查清楚再处理,让周宗参与调查。许大人意下如何?”
许大臣说:“那就责成周宗、马司房负责调查呈报内务府。本大臣有言在先,南园戏班是宫中极重要的衙门,是西太后喜欢光顾的地,只准搞好不准搞坏,谁多事我拿谁是问!”
这话听来刺耳,好像指我多事,令人沮丧。事后我一直闷闷不悦。我不理解徐亮为啥要这样做、这样说,更不理解青常备的所作所为,苦闷了几天。周爷带人来戏班调查了几天,找了许多人问话,最后找了我。我向他大倒苦水。周爷沉思片刻说,他已经了解了全面情况,比较复杂,有人存心与你过不去,要撵你走。我问谁要撵我走。周爷说青常备。我说怎么会是他?不能吧,他不是处处照顾我吗?再说了是徐亮出了事乱咬人,与青常备没有关系吧?周爷说我幼稚。他说他问了徐亮和有关人,演出那天早上徐亮吃了一斤猪肉一斤羊肉,根本不存在肚子饿、心慌失手的情况,是故意这么做的。我十分惊讶,徐亮怎么会撒谎陷害我啊?我说,周爷,您怎么知道的?周爷说是钱管事举报的。
内务府最后的处理意见是,徐亮台上失手纯属演出过失,扣月银六个月以示惩戒。我这才略略放心,也为自己的幼稚深深后悔,怨恨自己一个幼稚接一个幼稚,要不是周爷和毛大臣替我顶着,怕是早已被撵出紫禁城,甚至遭受更大的惩罚。于是,我按周爷的教导小心行事,立即停止对戏班膳房的整顿,尽可能减少青常备对我的防范和攻击,改为暗中调查,结果不错,我在戏班的日子好过多了。其实我有所不知,不是我调整策略收到实效,是对手调整策略,改变主攻方向,把矛头对准替我说话的钱管事。
钱管事仗义执言,举报徐亮,使得青常备他们趁机整我的阴谋失败。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举报,就怪罪钱管事。青常备管不着钱管事,就撺掇马司房收拾钱管事。马司房年纪偏大,不愿意惹事,就两面敷衍。青常备就找蒋爷诉苦,说这事是您安排的,现在怎么收场您得拿主意。蒋爷说别急,水路不通走旱路,咱们先把姓钱的弄下台再说。青常备说蒋爷您干脆让内务府叫马司房养老成了。蒋爷笑说等不及想抢班夺权啊,内务府又不是咱开的。青常备说反正您推我上去得安梯子让我下来。蒋爷说你傻啊,现成的路子不走,绕这么远干吗?青常备问,啥现成路子?蒋爷说这事找鲜管事,他有办法收拾姓钱的。
青常备就去找鲜管事,说蒋爷如何如何。鲜管事说:“知道知道,你不找我我也要收拾他,咱们就联手折腾一番。”青常备说:“好。你有啥法子?”鲜管事想想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得找徐亮。”青常备问:“为啥?”鲜管事说:“隔行如隔山,你不懂。咱们相互配合就是。”鲜管事戏班出身啥不懂,内行收拾内行才知道哪儿是七寸。鲜管事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青常备问:“谁是系铃人?”鲜管事说:“徐亮,还得让他出面。”青常备说:“叫他出面不就得了。”鲜管事笑着说:“知道徐亮在干吗?有情绪,不想跟咱们干了。”青常备拍脑袋说:“这咋办?他要撒手咱们就得瞪眼。”
原来,徐亮台上失手的确是有意为之,是青常备、鲜管事要他这么做的。早先,青常备听说我要去南园戏班膳房实习,一百个不高兴,要不是黄厨头求蒋爷,蒋爷反过来压他,才不愿意接受我,所以勉强接受我后依据蒋爷计谋,笑脸相迎,处处照顾我,顺着我,然后再利用我的幼稚,与鲜管事狼狈为奸,撺掇徐亮在台上肇事,嫁祸于我,谁知半道上钻出个程咬金,不但坏了他的好事,还让徐亮吃不了兜着走,一个人吃了大亏,自然牢骚满腹,愤愤不平,如果不安抚徐亮,后面戏没法唱。
鲜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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