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合十,说:“师父,您已经死了,当放下就放下。他们是有宗教,他们的宗教就是暴力,每颗子弹都必须体现帝国的力量,每把刺刀尖上都必须发出大和民族精神的光芒。这是一支信奉暴力的军队,仁慈和善良在他们看来,是懦弱的借口。”
他的眼中又流出了鲜血,他显然不能赞同我的话:“施主,你这么说,就应该要以暴制暴,要用仇恨来对待仇恨了?那将陷入永劫不复的深渊,可佛说仁慈,基督也说,要爱你的敌人。只有爱,才能化解仇恨啊。”
我冷笑了一声,这真是鸡同鸭讲。那些从小被灌输中国是劣等民族的日本兵,根本不会把你当做人来看,你同他讲爱,无疑是找死。当敌人根本就不把你当人看时,你的爱就是肥美的羊羔,正合他们这些饿狼的口味,而狼永远没有吃饱之日。我们是仁义之师,把那些投降的日军礼送出境,最后连国家赔偿也不要了,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仍旧穿着屎黄色的旧军装,打着军旗招摇地去参拜靖国神社的老兵,换来的是一再篡改教科书,铁证放在面前还眼都不眨地死不承认。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语言接踵而来,思想混乱又清晰,心情焦灼又热烈,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哒哒地在四周跳动着,散发着炙热的气息。他静静地听我说着,眼睛慢慢地合上了,就像睡着了一样,也许他真累了,不想再费力地和我说话,也许他真的听不懂,因为我还没有完全从deja vu抽身出来,搞不清现实与幻觉,也搞不清过去和现在,它们混杂在一起,我分辨不出来自己所在的时空。我走上前去,梵根方丈已经没了呼吸,身体冰冷,像刚刚从墓中挖出来的尸首一样,散发着一种久远年代的气味。
我返身走出大殿,看到了那个白白胖胖的隆慧和尚,他正蹲在地上,手心里放着两颗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另一只手在地上捡着被摔碎的脑壳,然后把那些白花花的脑浆小心地从地上捧起来,放在那半个脑袋里,仔细地拣着里面的杂草和灰尘。我不想理他,和死人有什么好说的呢?30多万的亡灵,你要安慰他们的话,那要说多少话?我从他身边轻轻走过去,但还是惊动他了,他看到我,慌慌地把破碎的五官装进那个脑壳里,扣在破破烂烂的脖子上,跟在我后面,一个劲地问我:“施主,他们为什么要找女人?他们没有妻子儿女吗?他们将来回家看到自己的妻子儿女不惭愧吗?”
我说:“你还真是高看他们了,他们如果能想到这点,那就不能称之为畜生了。我看他们在这里所作所为,只能称之为畜生。”
我回头看了看他,他扣在头上的脑壳残缺不全,半个下巴没了,脑浆滴滴嗒嗒,整张脸挤在一起,两只眼眶空空荡荡,被暗红色的血覆盖的眉头皱得层次分明,鲜血已经凝结,不断地一块一块地掉下来。他的一条腿从膝盖下面被日本兵摔断了,连着一条筋,拖在后面,走得磕磕绊绊。
路上到处是残缺不全的死尸,还有一些是被钉在树上或者电线杆上,有的是练习刺杀的活靶子,有的纯属娱乐,有的肉已经被一刀刀地割去了,有的被挖掉了鼻子,割去了耳朵,有的肠子拖在地上,野狗大口大口地吞吃着。还有一些是被活活烧死的,倦缩成一团,成为了一条条人形木炭。整个南京的夜空被地上的鲜血映红,就像在下着一场血雨一样。
那些尸体不时地挡着前进的道路,我不得不再三地跳跃着躲过那些遍地都是的残肢断臂。隆慧和尚显然没有办法像我这样躲过那些人肉铺成的道路,有几次他还差点被那些尸体绊倒,脖子上扣着的脑袋摇摇晃晃,随时都会飞出去。他不得不一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提着那条拖在身后的断腿,一蹦一跳地跟着我。他可能早已经习惯了,也许死了以后也就无所谓了,他并不害怕那些尸体,但他放不下心里的疑问,还在不停地追问着我:“施主,他们为什么要找女人?他们没有妻子儿女吗?他们将来回家看到自己的妻子儿女不惭愧吗?”
我还要怎么回答他呢?当然有一个很省事的法子,我可以用历史教科书上和我们随处可见的说法,说这是日本人民受到了军国主义的蒙蔽,是一小撮,大多数人是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如何解释日本兵身上带的千人针呢?千人针是专门为侵略中国的日本兵准备的,在那个岛国疯狂流行,那是一块很普通的白色棉布条,由一千名女人每人一针地绣上图案,让出征的日本兵带上,她们说这可以避弹。几百万的日本兵,要有多少女人来做这个千人针?还有那些恋人在中国战场的日本女人,如何解释她们在给恋人的信中,让他们尽情地蹂躏支那女人呢?军国主义能蒙敝爱情吗?女人应该是最憎恶战争,最愿让自己的亲人远离战争的,她们怀孕、分娩、哺乳,辛辛苦苦地把孩子养大成人,应该最懂得生命来之不易,最懂得生命的珍贵。那为什么日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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