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只有两种人可以在高深的宫墙内无声穿行,且行动不留丝毫痕迹,一种是粘杆卫士,另一种就是只效忠皇帝的死士。
拦住李怀玉的当然不是粘杆卫士,而是身手不凡,冷傲孤清得令人不敢亲近的扎克丹,当年为了暗护玹玗而被调派到少有人至的撷芳殿,让素来就少言寡语的他更是沉闷。
“随我来。”扎克丹眸色淡淡,只是冷冷吐出三个字,便转身向撷芳殿西北角门走去。
李怀玉翻了翻白眼,像他这种油耗子性格,最怕遇到此类“天聋地哑”,反正搭不上话,且也不可能问出半个字,便只好默声跟着。
撷芳殿的书斋小院。
弘历身着月白便服,悠然地坐在拒霜轩内,桌上放着玹玗的诗册,正漫不经心地随意翻着,一手执着茶杯浅浅轻啜,那种平静透着森森阴寒,让旁边的人不由心底发颤。
李怀玉呆愣了半晌,才走上跟前,语气中充满试探地说道:“万岁爷,玹玗姑……”
“朕知道。”弘历微微抬眼,嘴角浅浅淡淡地勾起,不见半点担忧,反而显露出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万岁爷,这次时间牵涉到涴秀格格,彻查是迟早的事情,可此事恐与后宫位高权重的主子有关,玹玗姑娘若真的闹起来,奴才担心……”都说君心难测,很多时候弘历的想法总是飘忽不定,李怀玉也没胆把话全部说破。
“由她去。”弘历的语气依旧平淡,默了片刻才转过头,向李怀玉问道:“小玉子,你在宫里这么多年,也该听了不少,看了不少,你觉得一个女人要怎样做,方能在后宫安稳生存?”
李怀玉一时诧异,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心里盘算掂量了半晌才道:“这还不简单,只要有皇上的宠爱,别说安稳生存,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错,可那仅是躲在别人的羽翼下苟且偷安,即便是九五至尊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一个人。”弘历修长的手指敲着诗册,磨痕斑斑的这一页没有半个字,从那一年开始,玹玗就已经不再是一只雏鸟,藏于柔弱外表下的阴狠毒辣在点点浸出,但他选择默许全部。
“万岁爷的意思奴才明白,在后宫中唯有自己的羽翼丰满,方可真正安稳生存,可玹玗姑娘……”李怀玉只觉得脖颈发凉,生怕说错半个字,在宫里生存不容易,尤其是跟在皇帝身边就更得处处小心翼翼。
弘历轻忽的笑了一声,缓缓将杯中的茶饮尽,起身的同时又将诗册合上,“你可知道幼鹰是在怎样的训练下成长的?玹玗就好比是幼鹰,如今越发长大,目光敏锐,利爪如锥,斗,对她来说并非难事。但除此之外,在后宫生存还得学会拿捏分寸,一味忍让会受尽欺凌,但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就是自觉坟墓,如何能够荡魂摄魄,却又不落下嚣张跋扈的口实,才是最重要的。”
李怀玉略略迟疑,算是听出了弘历的弦外之音,却是讷讷道:“这奴才就不懂了……”
“她懂就好,你懂不懂有什么要紧。”踱步到新移栽的琼花树下,弘历的步态看似闲淡潇洒,可那赏看一树芳华的瞳眸却愈发深邃。
想当初玹玗在养性斋外和甯馨的一番对话,就注定了这两个女人将水火不容,他希望玹玗有压制甯馨的能耐,却又要顾虑甯馨的皇后身份,和结发夫妻的情分。且他更不愿意看到玹玗慢慢变得如毓媞那般,在后宫的斗争下失了本心,无论身边的人有多深的情义,终究都只是利用的工具。
活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其实生不如死。
昨夜玹玗定然辗转难眠,他又岂能睡得舒坦,且以他对玹玗的了解,即便私扣信件只是愚蠢之人的作弄,却害弘昼和涴秀擦肩错过,就凭这一点玹玗就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
今晨玹玗悄悄离府后,骆均便在一直他房门外徘徊,想必是放心不下玹玗,但又不敢违背少主的意思,所以踌躇难定,不知是否该向他这位九五之尊求助。骆均有所顾虑,他也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奴才,而是算准玹玗应该已经快到神武门,才独自离开郭络罗府,没有让人跟着,只叮嘱骆均稍后别在弘昼面前提起半个字。
玹玗从神武门入宫,他则紧随其后走东华门,再挑人少的小路直接来撷芳殿,又吩咐了粘杆卫士暗中盯着玹玗的动静。
思及此处,弘历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虽然他想要玹玗历练,却无论如何都不放心,总得派人护着。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松,花枝弹回的同时,点点似雪香瓣飘落在弘历的肩头。
小院内时光闲静,而此刻的内务府,一场大戏已经上演。
内务府负责后宫妃嫔与宫外书信来往的那些老太监,能在紫禁城里熬成老油条,多数都有些背景在,平素里在一般的妃嫔面前还端着三分架子,理所当然享受着那些小主的孝敬,捏着书信演着奴大欺主的戏码。书信事件若单只得罪玹玗他们倒是不在乎,便是皇帝和太后责问起来,他们还能找出一大堆戏君的理由,把责任推脱个一干二净呢。
不过,负责书信的太监基本都是从御书处拨下来,而如今的御书处乃是弘昼的一言堂,这位王爷连皇亲贵胄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给奴才留颜面,所以对玹玗前来问责,他们只能想方设法打太极。
“哟,就说怎么今儿大早起便有喜鹊在枝头叫,原来玹玗姑娘要来。”信函局的掌事太监王德贵堆着满脸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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