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玗眼眸微敛,接过茶盏轻轻掀盖,一阵冷冽清香扑鼻,如此茶汤入口定然是甘爽清润,可真正有味道的却不是这盏茶,而是王德贵这番敬茶的说辞。
她早听宫里人传说,皇后为抓稳后宫权利,在内务府各处都安插了眼线,毕竟这紫禁城就如同棋盘,纵横十三道星罗棋布,只要是颗有心的落子,无论位置多偏,都有可能成为影响全局的关键点。
冷眼扫过屋内的几个人,王德顺似乎还未到而立之年,却能压着那些老太监成为信函局的掌事,其背后必然有人撑腰。她为涴秀的事情来此问责,王德贵非但毫无忧惧,还借着一盏茶笑里藏刀的讽刺警告,如今在宫里敢对她说话夹枪带棒的奴才,也就只剩下长春宫那些。
玹玗眸光淡敛,嘴角极微地轻轻一勾,浅笑着小啜了口茶,沉着声慢慢说道:“你不用与我论贵贱,在紫禁城里,谁主谁贵你还不清楚?”
王德贵觉出不对,立刻赔笑道:“瞧姑娘这话说得……”
“怎么,说的不对吗?”玹玗轻掀眉眼,美眸似淬毒般蕴着致命神秘,话锋陡转地沉吟道:“似乎还真是我说错了,百姓人家且不论,紫禁城里的主子、奴才还不如侯门公府分得清明。宫女、太监、侍卫虽然口口声声自称奴才,可心里却谁都不愿自折为贱。而后宫嫔妃小主们,有恩宠的是被你们才千般奉承迎合,但门庭凄冷的那些,便是有银子打点都还得受奴才闲气,这样算起来我又怎敢随意的妄自称尊。若要较真起来,内务府的名册细查来看,只怕你的地位还高些呢。”
“姑娘折煞奴才,阖宫上下谁人不知姑娘就是太后认下的女儿,实实在在的格格身份,哪怕是要奴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请安也是应该。”王德贵的语气听着是千般诚恳,表情更是万般委屈,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想维持骄傲,只是微微哈腰继续赔笑。
“罢了,我今儿来此也不是为了与你论地位。”纤细的手指微微一松,茶盖和茶盅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玹玗秀眉一挑,目光凌厉地瞪着王德贵,问道:“你是信函局的掌事,必然熟知规矩和奖惩,对吧?”
王德贵微微一怔,忙点头回答道:“是……”
“那就好,我便只与你说话,倒也省事。”玹玗勾着令人发寒的浅笑,略沉吟了片刻,才微侧过头给雁儿递了个眼神。
“王公公,咱们姑娘大清早的过来,必然是有急事,否则这个时辰是应该在寿康宫侍奉太后的。”雁儿心领神会,说话柔声细语,可眸光却十分清肃。“信函局掌管各宫主子的家书往来,登记留底虽然都只是些手板眼见工夫,却更得谨慎仔细,否则若有遗失,那罪过可就大了,头一个要被问责的就是你这信函局掌事。”
闻言,信函局的几个老太监立刻如寒蝉噤声,也明白今天玹玗要针对的只有王德贵。
紫禁城红墙高深却藏不住秘密,太后与皇后的关系看似和睦,实则却暗涛汹涌,而玹玗俨然是太后身边的利刃,所以皇后对玹玗的态度不过是表面粉饰精致……这类流言早已传遍后宫,众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上次私扣锦婳斋的书信,信函局的人都觉不妥,无奈王德贵心急在皇后跟前邀功卖乖,哪里听得进众人的劝告。
昨日,城里轰轰动动的闹了一场,惹得信函局的人都暗暗生怯。今晨从神武门到顺贞门,直到玹玗站在众人跟前,虽没有弄得沸沸扬扬,可从其姿态来看,定然是要借题发挥,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
在信函局当差的内监皆是来自御书处,入宫前多为秀才出身,因为家境清贫走投无路才被迫净身。所谓士农工商,尽管他们已身体残缺,却还保留着读书人的清高姿态,正应了玹玗那句“谁都不愿自折为贱”,所以对胸无点墨的王德贵早就愤懑不平。此刻玹玗见是为了收拾王德贵而来,他们便很默契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老实模样,全哑巴了般低头垂脑,没打算帮着打圆场。
王德贵悄悄瞄了瞄左右,身边的人都指望不上,他也只好装傻问道:“雁儿姑姑,这话打哪说起呢?”
“就打慈宁宫丢失的一份书信说起。”雁儿下巴微扬,声音冷硬的挑明来意。
王德贵眉头紧蹙,先是指天对地的喊了一通冤枉,又快步走向旁边樟木柜取出信函局的记档,恭恭敬敬的双手捧到玹玗跟前,“姑娘你瞧,慈宁宫的书信都在记档里,不知是丢了哪一封,奴才这就查办那些不中用的废物。”
“只怕跑腿的小太监们担当不起。”雁儿抓过记档往桌上一放,“咱们姑娘可没那闲工夫查对,我也就明白告诉你,原该有一封关于和硕端慧公主的书信递入锦婳斋,可那封信由神武门入顺贞门,再到这信函局就消失了,如此大过岂是随意推到一个跑腿的小太监身上便能了事的!”
雁儿这话让信函局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虽然他们已有心理准备,但仍然抱有侥幸,事情真的牵扯到和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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