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说着屋里,还须留心隔墙有耳。
却说屋子里哼哼唧唧,娇喘不止,屋外却有一个人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谁?赵路!
尽管少爷顾恤着他的委屈,今夜早早地放他的汤了,可是赵路哪里睡得着?一躺下去,肚子里憋了老半天的气全从鼻子里呼哧呼哧往外冒,光这粗气冒不停,就让人无法安顿,再怎么闭眼也是白搭,一恼火干脆坐了起来。
赵路因为他爹当着管家,所以也被东家高看一眼,第七进的东厢房给了他们一家住,西厢房则是账房跟几个没家眷的田头挤着。东厢房里间是他爹她娘的卧室,外间既是客堂间,又是他跟哥哥赵畦兄弟俩早收夜铺的卧室。
看着哥哥睡得像死猪一样,赵路恨不得踢他一脚。可他不敢,哥哥比他大好几岁,真要干架根本赢不了。再说爹爹今天就看自己别扭,干吗还要找麻烦?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脚是崴在哪儿?明明自己看到那和尚神鬼道道,回家报信,只不知怎么就成了一个乌龙?要说不可思议,不正说明那和尚有猫腻吗?再说你们不信就不信好了,干吗反过来还要怪他在胡说八道?
爹爹自己平时不也夸他,路儿虽然调皮,可是从不撒谎,怎么这会儿他倒不肯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再说那和尚与我素不相识,他编人的瞎话有用吗?
二太太,还有二少爷的奶娘,她们今儿也怎么啦?明明少爷晌午一丢饭碗就上了后山,自己都一步不落跟着,害得连午饭都没吃饱,怎么到了她们嘴里,少爷就变成了根本没出门,跟她们在一起了呢?不知为什么也要说瞎话?
最可恼的还是自己的亲爹,当时到听松小筑扑了个空,老爷一气之下走了,爹爹打发众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唯独把他留下。他爹一问,赵路自就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了,老爹还特地问了问和尚的年岁大小,长相模样。
后来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竟又是突如其来一巴掌,接着还嫌不够狠,劈头盖脑又几下,尤其屁股上两脚,都踢得人满地打滚,最可恨的临了还是一口咬定他是胡说八道。
最后爹爹一再关照他要把这事忘了,不管跟谁再提一句,非得把他打死不可。他倒是想忘了,可为这不明不白的事,还挨了不明不白的打,能忘得了吗?
赵路越想越恼,哪里还有困意?他也不敢点灯,就靠在窗台上眼巴巴地望着夜空。
坐了一会又嫌闷得慌,干脆**了指头,把窗户纸轻轻地捅了几个大窟窿。反正季节往六月走了,天只会越来越热,到了大夏天,没窗户纸才凉快。
正在似睡非睡的当儿,忽听外面有脚步声轻轻响起,本以为有人出来起夜,可又听到后院的柴禾堆上有动静,当然吓了一跳,心想该不是进贼了吧?
慌忙起身,顺着窗户纸的窟窿斜斜望去,竟是一个人想踩着麦秸堆爬上墙。哪来的笨贼,几次都不成,最后还狠狠地摔了一个屁股蹲,赵路差点笑出来。
可他终究没能笑出来,为什么?只缘那个身影越来越熟悉。
天哪?!这不是自己的主子还能是谁?
这深更半夜的,他要去哪儿?
其实不用多想,赵路也知道少爷如此反常的行为必定跟白天的那些蹊跷有关,从后院出去只能是后山,莫非又是听松小筑?说不定和尚还跟他约好了呢?
要说平常少爷胆儿并不大,怎么今儿就敢一个人独上后山?看来要不是那鬼和尚迷惑了人,还真无法理解。白天这口气真恼没地方出,别怪不客气。
赵路本不甘心,这会儿一想顿时有了别样的念头。少爷怎么着,他都无所谓,谁叫人家是主子,自己天生是奴才?可是那和尚实在太可疑,也太可气,人不人鬼不鬼,拼着小命不要,也不能让你得逞,非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主意一定,便摸向门口,蹑手蹑脚,开了房门出来,忽然觉得脚下的木屐有点碍事,便干脆低头脱了。然而就这一俯身,再抬头,少爷竟然已是不见了,好像刚才看见的只是一团烟气,说散就散,要说少爷也没这大能耐。莫非又是那鬼和尚作祟,说不定晌午也对自己做了手脚,谁让自己总坏人家的事?
他骇极了,瞠目结舌。然而等到回过神来,他却没有再喊。白天的那些疼痛还没完全消去,他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同样的跟斗,再说拚命谁不会?
鬼和尚,真对不住,你要弄大少爷,哪怕倒贴俩银子我都不会管,可二少爷不成,他是自己的希望,也可以说是自己的性命,谁敢不要自己的命呢?
赵瑜爬麦秸堆不行,可在赵路脚下却没啥难,那得一个巧劲,这堆还是他帮着堆码。麦秸确实柔软不受力,要往高里堆,就得找些半大小子上去码。
翻上墙顶,已然不见赵瑜的身影,看来只能自己去找了,估计还是听松小筑的可能性最大。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特地在硬柴一堆上挑根趁手的树棍带上。
摸到听松小筑的院里,他就听到了东厢房里有声响。他不敢往明堂正门去,就蹙到了东厢房的窗户底下。也不敢贸然探头,先把身影藏进墙根底下再说。
“娘,是您吗?”这是少爷的声音,打死他也能听得出来。只是少爷的声音有点慌乱,莫非还不知道掳他的是谁?若是那和尚,少爷不该这么问吧?可惜窗里已被遮得严严实实,否则真想冒下险,看看少爷这会儿究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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