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宁可将这些钱财抛洒在路上任凭路人捡拾,也不愿意将我们言家百年来辛辛苦苦积累经营的基业财富拱手让给那些对我们言家前倨后恭,虎视眈眈的佞幸贼子。“
“言家之所以能够成就莫大的威名与家世,绝非幸致。我们言家历代之中,豪绅大贾名士才子辈出,门风总是与那些守成之家颇有些不同。”
“我们知道收的同时,也知道如何放,许多如我们一样的世家公卿,不如我们言家久长,也便是这个原因。”
“而且,我们言家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在先祖文勤公入仕之前,我们言家曾经出过两任文武状元,一个探花,三个榜眼。”
“可近百年来,我们言家威权日盛,诗书传家的门风更为浓厚,只是在功名上,却从未登过三鼎甲。”
“不明白其中道理者,以为我们言家一代不如一代,其实绝不是这个道理。”
“如果说言家曾经利用过我们的威权徇私过,那么也不过是尽量避过功名的锋头,避他人一头,将最荣耀的东西让渡给他人一些,我们总不能将这世界上所有的好处全要占尽。“
“高处不胜寒,如果道理层楼最高之处,除了下降,绝无其他去处。”
他这番话傲慢自负溢于言表,甚至有些名士的眼高于顶或者愤世嫉俗,不过也的确道出了言家近百年富贵fēng_liú的根本。
这些话他本来绝不会对人说出来的,他怕别人认为他装模作样,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对自己的女儿倾尽了言家的教训。
这些话,他本来应该说给儿子听,而不该对将来是外姓人的女儿讲述。
不过他忽然发现,若是要将几个儿子聚集起来恭聆,恐怕已经没有了机会。
连言世昭这样自以为手握天下气运的自负之人,忽然也感到时不我与的焦虑。
“把钱财散给这些人,还总算是有些干连,他们毕竟与我们言家休戚与共过。“
“这远比抛洒给其他不相干的人好,千金得来有自,散尽亦有时,不可过分拘泥伤悲。“
“所谓黄金珠宝,高爵厚禄,德者能者居之,人生不带来,死亦不带走。我们言家以道德为齐家基石,才能为光耀门楣、为国为民之根本,怎么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他言语中自负非常,在他的心中,荣华富贵对他们言家的人犹如探囊取物。
当然,如果士人平民正常的上升通道未曾堵死,那么他的自负或许有些道理。
他身为国朝的王公,帝国的首相,身居中枢,一入仕途就是散骑常侍,官居三品,哪里知道普通士民奔波命途的劳苦,又哪里能够体会得到士子晋升无路的愤怒与无奈?
他早就不明白正是他们这些王公世袭家族的贪婪,尸位素餐,占尽了天时地利。
他们的占尽先机,已经让寒门再无晋升的通道。
在一时间之间,他们会以为因为他们的权势地位带来的利益足够让他们优越感十足,只是他们或许不明白,这种优越感迟早会成为摧毁他们基业和王朝的致命自负。
他如果还以为只要有才华有道德就能够获得应有的尊重与荣耀,那么只能说,他的智慧聪敏已经丧尽,他对于国朝士人的想法已经脱节。
他治理下的帝国败亡是咎由自取,他对于国朝所犯下的滔天之罪,罪无可逭。
“给这些家院奴仆,他们总会有人记得我们言家的好处,只要他们出去后不骂我言世昭贪敛吝啬,我心已经大感安慰,这也算是给你们铺路。”
言羽仪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受尽折磨,已经内心不波不动的绝望之人。
“不管是好事或者是坏事,你爹都做了很多,但是爹没有私心,我为了我们言家,也为了这个国家。“
“也许别人听到这句话会发笑,但是在爹的心中,爹真的没有私心单独为自己和我们言家做过任何事事,我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孩子,这一切你觉得可惜吗?“
言羽仪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生死有命,富贵有时,聚散有时,爹身在官场三十年,要说不贪恋权位,恐怕我自己也不大信。不过爹聚敛财富,得之有道,绝非贪污受贿而来。”
“我聚集财富,一是为继承先人陶朱遗志,不忘根本的意思,另外也正是为了不纳垢藏污民脂民膏,给你们留一些干净的钱用。”
“权位使人膨胀,金钱让人贪婪。”
“当你有了一定的地位,金钱财富对你便没有作用,这一点你要看得开,记住,有了人,才有一切。”
这份谆谆告诫,让言羽仪心生疑惑,她年纪虽然幼小,心性却极为通达,她内心中极为忐忑,这就好像是一种诀别的告慰。
“你三哥呢?“他轻轻的问了一声。
言羽仪本来肃穆或者是近乎哀恸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喜色道:”这个还要恭喜爹爹,你的宝贝儿子要给你找个媳妇了,就是……“
“老爷,仆人们都已经聚齐!“言世昭似乎没有听清女儿的话,一摆手,向女儿道:
“好了,你去吩咐他们做事吧。”
当分发完所有的财物与打发掉所有的仆人,已经是黄昏时分。
那种情形,犹如给饥民分发救济的粮米。
刚进入言家的人,自然喜笑颜开,庆幸自己的运气,在言家为奴不久,被打发出走时候,居然有这么丰厚的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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