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将明,城外的笛音方止。
凤婧衣转身望着静垂的帐帘却僵着手半晌才掀开帘子进去,帐内的人还躺在床上,似乎并未醒来。
她想回去南唐,凤景在那里等着她,萧昱在那里等着她,她的朋友们她的子民都在等着她,只有那里才是她梦中的乐土。
她不知道如今自己对于萧昱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她只知道,他不负她,她此生也决计不会再离开他。
青湮曾说,梦境是最真实的心事。
她想起那个温暖幸福的梦,难道她的心底如那个梦境中一样爱上了这个她本该敌视的男人吗?
不过,是不是都已经不再重要,她绝对不可能为了他而背弃南唐的一切,辜负那么多等待她帮助她的人。
她爱过他吗?
她不知道,只是想到从此以后他真的孤独一个人,想到那个长春宫的阴暗房中独自长大的少年,她的心会疼。
半晌,夏候彻睁开眼,一侧头正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只是那一双眼睛去沉黯如幽冷的深海。
凤婧衣默然转过头,淡声道,“你醒了。”
夏侯彻起身下榻,洗漱完了带上了她在军营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然后才去往玉霞关上去看关外布置的防守。
自玉霞关门往外数丈都在布置,埋着几丈长的铁钎,整整一大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冷锐慑人。
方湛带着副将过来,抱拳道,“末将参见皇上。”
夏候彻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免礼,“什么时候能布置完。”
“明天。”方湛说着,抬手指了指道,“南唐皇帝身边有一条巨蟒很是难缠,当初彭城就是吃了它的亏,所以末将在这道机关外,让人挖了几丈宽的陷马道,下面一样埋铁刺,上面填以洒了雄黄酒和驱蛇粉的干柴草,如果那巨蟒先来攻城,点燃陷马道里的柴草,他就无法再靠近,箭机营再见机行事,应该能阻挡它。”
夏候彻甚是满意,“你做的很好。”
方湛远远望了望彭城的方向,说道,“南唐皇帝真的会答应拿粮草来交换吗?”
说话,并没有顾忌站在一旁的凤婧衣。
虽然军中其它人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夏候彻身边的亲信侍卫已经向他说起过,再一想到大哥方潜的死,和百鬼密林被人识破的事,对于这个女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凤婧衣望着城外正在布置的阵地,不由发愁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阵法无疑会阻挠住南唐兵马靠近玉霞关,如果南唐兵马没有攻到关门口,公子宸他们即便下了手,能冲出玉霞关,只怕还没到南唐的就会被遍布的箭机营乱箭射杀。
“当然不会。”夏候彻冷声道。
“那……”方湛说着,不由瞥了一眼一旁的凤婧衣。
夏候彻知道他要问什么,坦言道,“不过既然答应了,后天就去会会他们,你安排随行护驾的人。”
“是。”方湛回话,跪安离开。
夏候彻负手望向彭城的方向,语声冷淡,“后天他们就要来了,你可想好要怎么逃回去了?”
凤婧衣望着城下那一片锐利的钢钎地,叹道,“我想,我无路可走了。”
起码,她到现在这一刻还没有想到绝对有把握能逃出去的办法,莫说这关内的数十万兵马,就算对付他一个,就已经是难如登天了。
“是吗?”他薄唇勾起一丝冷笑,对她的话似信非信的样子。
凤婧衣没有等他起身,便自己朝着下城墙的方向而去,只是一时还猜不透他到底会干些什么。
以她对公子宸的了解,再加上对目前玉霞关的推算,公子宸极有可能选择在他们打开城门出城的时候那个时候动手。
青湮和公子宸会联手牵制夏候彻,沐烟会去对付方湛,其它的人会用来对付其它人她上马逃出城,与前来玉霞关的凤景和萧昱汇合。
可是这样的打算,对上心思莫测的他,无疑是冒险的。
回了军营,她又被重重守卫看押在了王帐,夏候彻又去与众将领商议战略计划去了,直到日暮黄昏才回来。
晚膳过后,玉霞关外又传来昨夜一样的笛声,夏候彻手中的笔倾刻的折为两断,沉声喝道,“来人!”
王帐外的侍卫闻声连忙赶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带箭机营的人出关,朕不想再听到这声音。”夏候彻面目冷沉地喝道。
“是。”
凤婧衣不由震了震,拿着书的手不安地颤了颤,却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你的旧情人?”夏候彻冷笑问道。
凤婧衣垂下眼帘,并没有跟他搭话。
过了不多久,笛声止了。
侍卫和箭机营的统领在夏候彻就寝前在帐外回报,道,“禀皇上,末将等无能,未能伏诛吹笛的人。”
“下去吧。”夏候彻并没有怪罪,他自己也知道凭他们的本事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帐外的两人跪安离去,帐内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夏候彻望着对面椅子上心绪难宁的人,起身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缓缓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冷笑哼道,“长公主真是魅力不浅,如今残花败柳之躯竟还能让鸿宣太子这般情深难舍。”
凤婧衣静静望着他,知道他现在又是火气上来了,所以懒得跟他顶嘴自找苦头。
夏候彻一挥袖灭了帐内的灯火,低眉缓缓地解开她的衣带,声音冷冽,“只可惜,他现在再心心念念,你也只能在朕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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