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二柱子娘俩并排躺在那儿,因身体已僵硬,姿势骇人。
二柱子瞪着一双牛眼直勾勾地望着屋顶,单臂半蜷着,大手呈鸡爪形叉开并勾着,若不知他是死人的话,以为是在练功呢。
她娘更恐怖,白眼朝上翻着,凹陷的嘴巴里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血紫乌黑,胳膊大张着,腿也蜷着,似一个老妖怪。
我心怯胆颤,头皮簌簌发麻,不忍直视。虽然见过很多死尸,也亲手杀过很多人,但杀了摧诈又要在众人面前装作无辜,这是最难的,也是最无奈的事。
三麻子上前伸头仔细瞅了瞅娘俩,叹了口气,转身对王凤兰道:“会长妹子,这,到底是咋回事?我看他们身上也没枪伤刀伤呀......”
不等王凤兰开口,后面的狗子抢道:“不是枪打的,快天亮的时候,我是第一个进来看见的,他们娘俩就在院子南墙角的茅厕旁,当时二柱子趴在他娘身上,死死卡着他娘的脖子,刚开始我以为是娘俩打架呢,吆喝着近前一看,原来早死了......”
狗子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仍心有余悸。
“二柱子把他娘活活掐死了?”三麻子吃惊地皱了皱眉头,又探着身子望两具尸体脖子上瞅了瞅,自言自语地道,“这事怪了,他咋会把他亲娘掐死呢?难道娘俩有矛盾?还是一时性起昏了头脑?”
麻子的话,瞬间启发了狗子,他眨眨眼,说道:“不会是他找媳妇不顺,心里懊恼,娘俩拌嘴,一时气堵,不想活了,就......”
“别瞎说,”王凤兰打断了他的话,“管咋的,他能杀他亲娘吗?”
“那不一定呢,”狗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正确,辩解道,“这些日子,我就发现柱子哥心情不好,有时还偷偷哭,不只我看见他哭过,一块执勤的民兵都见过,你不信去问问他们......”
“他为啥哭?”三麻子紧问道。
狗子道:“还不是因为那个李冰冰三番五次地跟他散了又好,好了又散的吗,搁谁都闹心。”
我靠,这下,二柱子杀他娘就有些道理了,可他被老娘掐死,没法解释呀。
三麻子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进来看见他娘俩趴在那儿是吗?”
“是。”狗子道。
“那当时老太太的手放在哪儿,掐没掐柱子的脖子?”三麻子循循诱导。
狗子道:“掐了,他掐着他娘的脖子,他娘双手也掐着他的脖子,就那么死了。”
“噢......”三麻子点了点头。
王凤兰皱眉道:“老太太六十多岁了,哪有这么大力气能把儿子掐死?”
三麻子道:“这你就不懂了,人在求生的时候,力气是非常惊人的,不说别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瞬间爆发出的力量,不知比平常大了多少倍。”
狗子等几个民兵听了纷纷称是,七嘴八舌地说起他们见过或听过的类似的“力气”。
王凤兰不吭声了。
三麻子见此,问她该咋办?是等上级来查验,还是按照当地的风俗装棺材里抬出去埋了?
王凤兰想了想,说先等上面的消息吧,再说二柱子是党员,又是村干部,不管咋死的,也得举行个仪式呀。
三麻子说对,必须这样,还能凝聚民心,咱八路军的政策就是好,若在沦陷区,像这种情况,早被人抬出去直接扔乱坟岗子里让野狗啃了。
我们从屋里出来,站在院子里一边商量操办后事,一边等上级的消息。
院里院外的老少妇孺见这儿一时没大的动静,也没多大兴趣了,陆续着叹气摇头地散了大半,只有几个老太太领着孩子没事还在院门口嘀嘀咕咕地对头闲聊。
我站在麻子身边,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心里始终忐忑的要命,期盼着八路军那儿别来人,直接让送信的民兵回来交代埋人就好。
可这又有些不大靠谱,村里一夜死了俩人,而且死者之一还是党员、革命残废军人、治保主任,不可能不派个代表啥的来慰问一下。
那他们会派谁来呢,王团长不太可能,他工作多着呢,李连长?也许是,不过那小子年龄跟我差不多大,估计对这些事也没多大经验,性子也有点冲,他来,或许看不出啥蹊跷,举行个仪式就完事。
怕就怕那个鬼子翻译刘谦,不过那是个人才,应该早就被上调了,不会呆在连部。
我想到这儿,稍稍舒了口气,只等八路军来啥人物了,而来的这个人物,将直接决定着我和三麻子的生死。
我心里就这么一会放松着,一会又矛盾纠结着,真是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一直到太阳挂中天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我心猛地一紧,转头望去,见俩民兵和李连长及两个警卫员从外面呼哧着奔了进来。
王凤兰忙迎了上去。
我不由一阵大喜,那个刘谦没来,好!小命有希望了!
“人呢,在哪儿,屋里吗?”李连长呼哧着问道,顺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王凤兰说是,带着他和两个战士就直接奔进了屋。
我和三麻子对望一眼,搀扶着他也跟了进去。
李连长趴在炕沿上,伸手仔细扒拉着查看了俩死者的伤处,又用鼻子嗅了嗅二柱子张着的嘴巴,可能是闻闻他有没有酒味吧,而后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了王凤兰和狗子几个事。
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我见此,心里愈发紧张起来,这毛头小子,难道会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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