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里的火苗已经熄灭,袅袅的黑烟散去,莽莽丛林中穆拉嘶哑苍凉的喊声绝望地震动耳膜,诉说少年们无尽的心事,怀念亲人,怀念家乡,怀念依偎在母亲身边贫穷却又温暖的日子。
我看见抵在穆拉太阳穴的枪口在往下移,滑到了他的肋骨的位置。
康托比气得暴跳如雷,他凶狠地甩着鞭子,大约觉得鞭子还不能发泄他心中的怒气,他从旁边的一个娃娃兵的手上抢过ak47步枪抬起就对准了乔治。
“乔治。”我惊慌地喊道,我想我的瞳仁里一定有康托比狰狞的端枪的样子,而乔治也一定是看见了。
“闭上眼睛不要看。”他笑着安慰我,伸手抚弄我额前凌乱的发丝。
我顺从地闭上了眼眸,在这恐怖的西边男孩营地也许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亡,我们逃不脱。
砰——
巨大的响声在耳边爆炸开,几点温热的液体飞溅在脸上。乔治,我忽然又想哭,但马上将喉咙里的呜咽声硬生生堵回去,在康托比的枪下我们都逃不脱死亡。我等着枪声再次响起,想像下一秒子弹穿透脑袋的瞬间疼痛,或者还没有感受到疼痛我便已经停止呼吸。
“啊……有人发出痛苦的惨叫”。
那个声音似乎是嚣张跋扈的康托比,可是他怎么会发出痛苦的惨叫呢。我没想明白,此时震耳欲聋的枪声再次响起,人群里惊呼声此起彼伏。我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离我几步外的康托比歪斜着粗壮的身体,他的胸口和腹部被打穿两个拳头大小的洞,血正从那里喷涌出来。
我惊呆了,乔治扶着我站起。
康托比极力地要扭过头去看,但还不等他转过身体头便向后扑通倒下,他在地上无力地挣扎,然后全身一阵抽搐两腿便蹬直不动了。此时我这才看见站在前面几米远持枪的娃娃兵,那正是中午在水房被康托比强|暴的女娃娃兵,她端着枪站在那里茫然不动,嘴唇趔趄却没有声音说出来。
许久,我听见她轻声地说了一句话,可是我听不懂曼迪语只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穆拉。大约穆拉也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他焦急地看着我。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所有的人都震惊,营地里安静得可怕,我紧张地注视那女娃娃兵的反应,她看着远方的丛林,眼睛忽变得十分明亮光彩,好像突然就获得了勇气不顾一切大声喊起来。稚嫩的嗓音带着哭泣的音调,两个耳熟的词的发音,霎时使我明白她心底的呼喊。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不会错的,家和妈妈两个词我曾在敖古鲁镇听马瑞安说过,我记得这两个发音。
凄凉无助的声音穿透无边的空气再次震动耳膜,丛林里夜风吹过茂密的树叶簌簌地响,像也受到感染发出心底最深沉的呐喊。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营地陡然此起彼伏响起这种声音,先开始是杂乱地,然后慢慢地变得整齐,像喊口号一样将这沉睡的土地惊醒震动。
我不禁欣然落泪,这群被毒品和酒清麻醉的嗜血杀手终于觉醒了,他们心底的那份久违的爱和温暖终于被唤醒。我回过头看着坎拉瘦弱的身躯,他依旧躺着,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是康托比的尸体,这个人他不应该进监狱,只有死亡才能洗清他的罪孽。
“小心。”我听到乔治一声急喝,回过头便看见他整个人朝前面的女娃娃兵扑过去,两个人抱着就势朝地上一滚,一声刺耳的枪声便又在营地炸开。瞬间乔治抢过女娃娃兵手上的ak47似乎连瞄准都没有,抬起枪便朝黑暗里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一个男人的哀嚎声划过。
被乔治打死的是西边男孩里一个少尉,因为西边男孩大多是十一二岁的娃娃兵,少数成年人便具有比娃娃兵更高的地位和权力。这个少尉大概看到康托比被打死,便想要袭击那个女娃娃兵但却被乔治发现。
罗福不愧是被俘的英国军人军衔最高的少校,思维敏捷,他立即带着穆拉对西边男孩的成年士兵进行谈判,本来这些成年士兵只有为数不多的二十来个,见到康托比已死便也无心再交战,便答应被收编进塞拉利昂政府军。
“穆拉中尉,你和孩子们说现在我将带他们回弗里敦,由政府统一安排他们回家乡,或者去学校读书,他们这个年龄需要接受教育。”
我心里对罗福赞扬不已,此举必能安定这些娃娃兵不安的内心,而且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瞟着几步远的乔治,这个大个子和罗福相比简直相差太远,他只有一股热血和冲动,不够机智,也没有领导风范,就是个出力气活的人。
乔治并没有看营地里发生的一切,他向着前面棕榈树遮挡的红土路警觉地察看,忽然他后退几步到罗福的身畔,非常严肃地道:“少校,我听到有汽车的声音,可能戴利已经回来。”
罗福向他点点头,迅速和几个英国军人耳语几句,乔治便迅速奔向我拽过我的手臂往白房子里面走去,边压低声音道:“戴利回来,罗福让我们先躲起来伺机行事,他现在和穆拉去找先前归顺的西边男孩以便擒住戴利。”
刚躲进屋中便听到震耳的汽车轰鸣声已经闯进营地,我从低矮的窗口偷偷向外瞟,康托比和坎拉的尸身被抬走,罗福和穆拉并不在外面,也可能也躲起来。一身戎装的脸色深沉的戴利站在汽车的敞篷车厢上,七八个持枪的西边男孩在他的身后两两排开。
营地有个挂枪的高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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