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卿一身藏蓝色旗袍站在客厅里,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暗淡。
凌寒的心就不由得沉了下来。
从二楼走到客厅,凌寒走的缓缓的。
曼卿仰头看着凌寒,凌寒强制平静着的神色,手却是微微抖的。
“对不起……”曼卿道。
再无需一言,凌寒已经是明了。用了很久的时间,凌寒缓缓张口:
“辛苦你了……”
“没有,凌寒……”曼卿走近凌寒,轻轻的握着他的双手。
悲伤慢慢笼罩在凌寒的身上,他怔怔的神色,茫然空洞的眼神,连呼吸都变得越发的虚弱。
曼卿曾觉得委屈,气恼,嫉妒,很多无明业火。一路上,听着明杰念叨着凌寒,笑着跟她讲凌寒的囧事儿悲惨事儿,她也觉得好笑解气。可是,眼前看着她挚爱的人,她只觉得自己也被悲伤填满。
他穿着家常的衣服,衬衣西裤,面容清隽,一如平常,可是,他是那么的虚弱,就仿佛不是她认识的爱人一样。
“凌寒……”
曼卿忍不住的又出声唤他:“我知道你难过,你想哭就哭……对不起……”
曼卿伸手抚摸着凌寒的脸颊,尝试着将他的意识唤回。
凌寒强忍着回了回神,这个消息,他本来并不意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及至缓过神,凌寒也反手握了握曼卿:
“我没事儿,我知道了……”
“绿萝死于炭疽病诱发的败血症,因为高烧,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她没有留下遗嘱,她最后清醒的时候,是安排后事。说要火化,不留遗体,要葬在公墓。我照做了。我曾问过她要不要留下话给你,我会转告,她说不必了。”
曼卿一字一句的说道。
凌寒点点头。
“我知道了。她,向来决绝,不会愿意给我留下什么念想……”
“其实……”曼卿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想了想,仍旧是继续说下去:“入殓的时候,有一对耳环,被工作人员摘下来,我本来是要回来了。可是后来,工作人员去葬,我随手给了他……对不起……如果你想,我去要回来……”
曼卿看着凌寒,声音有些怯怯的。
“不必了。绿萝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我也不在乎……谢谢你,为我做的事儿。曼卿,谢谢……”凌寒由衷的说道。
曼卿点点头。凌寒依旧是清醒的,是理解她的——她做的全部,是为了凌寒,与绿萝无一相关。
“罗嫂热了粥,三嫂过来一起喝点吧。这一路狂奔,饿死了……”明杰在餐厅喊着。
“我去给你们拌个小葱豆腐。”子衿道。
“谢谢夫人……”明杰愉快的说道。
“去吃饭……”凌寒道。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
所有的悲伤与铭记,都是属于他一个人。凌寒克制着情绪,陪着曼卿去吃饭。
曼卿看到凌寒强打精神的样子,劝慰的话,亦是难以说出口。
只是,晚上凌寒一个人住进了客房。
夜阑人静,凌寒终于是难以抑制,咬着被子低声的哭泣着。
次日,凌寒依旧跟随着凌晨去军中。他如常的工作,忙于军务,精神抖擞,机敏智慧,没人看得出他分毫的异常。
晚饭后,凌寒与凌言原就是有习惯在凌晨屋里说会儿话,有事儿时候会说到政务军务,或者也闲聊一些。
及至凌言回房间休息,凌寒依旧在书桌前帮凌晨翻译一本西方军事战略的书籍。书有些厚,翻译也是费时费力的事儿,凌寒翻译了一个晚上,也甚是疲累。他这一日原就是强打精神,所耗费心力远超往时,此时,更是头昏昏沉沉,实在是精力难支。
见凌晨冲澡出来了,裹着一身浴袍,凌寒打着哈欠,帮大哥挪了挪椅子。
凌晨坐下看着凌寒:
“你困了就去休息吧……”
凌寒拧了拧额头中央,精神了些,蹲在大哥旁边:
“大哥不罚我跪了……”
凌晨看着凌寒温顺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顺手抚了抚凌寒的头发。
“你以后,听话些吧,不然,大哥越发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了……”
凌晨的话里,几分苦涩,几分无奈。
“对不起,大哥……我去端水,帮您热敷一下膝盖,我找曼卿要了两贴膏药,活血化瘀的,我帮您贴上……”凌寒乖顺的说道。
凌寒说着,不由凌晨应允,就跑去洗手间拿了毛巾和洗手盆,盛了水,又兑了热水。他半是蹲跪在凌晨身侧,掀起凌晨的长袍,帮凌晨热敷膝盖。果不其然,膝盖已经是青紫淤黑。凌寒小心的擦拭,热敷,又细心的贴好了膏药。
凌寒动作很小心,他观察着凌晨的神情,唯恐是碰疼了凌晨。凌晨却是一直平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大哥,对不起……”
凌寒又是低声喃喃了一句。
“不用。凌寒,你是我的弟弟呀……你想想看,我看着你拿着枪对着自己的头,是怎么样的感受?”凌晨苦笑。
“可是大哥还拿枪对着我啊……”凌寒仰着头看着大哥。
“因为我知道,我的弟弟胆子很大,但是,不会跟我拔枪相向的。凌寒,你受到伤害,大哥一样的心痛……”
凌晨道,目光深远,又满是慈爱与欣慰。
众生皆苦,无奈种种,幸好,还有兄弟的至真至诚,聊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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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家又恢复如常的生活。
徐颖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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