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反动派黎明垂死挣扎热血儿夜伏侦探敌情]
小日本投降了。
苦宝跑一路喊一路进村没进家,前街喊了后街喊嗓子都嘶哑了。村民们都会聚街头倾诉东洋鬼子八年间逼迫他们夜宿荒野的苦难,家破人亡的创伤刻骨铭心。小鬼子投降,望眼欲穿的一天终于来了,敲锣打鼓,欢呼雀跃,地上噼啪鞭连声,天上咚嘎炮开花。苦宝吹起喇叭响破天地满街窜,宋卓然夺闫大菊的水壶跟在苦宝屁股后头不断灌他两口水。
酷似疯狂地欢庆弥漫全村,日落月出,精疲力竭,喧嚣的村庄才进入梦乡。
已过午夜,万籁俱寂。
宋大圭抽闷烟一支接一支,心事也一嘟噜一串的。中午饭没吃饱晚上饭也咽不下,心烦意乱,思绪万千。小日本来无形中帮他镇压着要造反的庄稼汉算作好事,他也得在洋鬼子面前装孙子也是事实。白天的沸腾还是有生以来唯一见到的万民同庆,羡慕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种朦胧意识袭来,瞬间浑身起鸡皮疙瘩。“共党”得势穷人笑,财主霸气没门了,恐惧心理驱他抽回家里。心情愁苦还和家人生一天气,晚上睡不下抽烟弄得满口苦,死瞅那烟火头越来越亮,小火点儿变大火球噼噼啵啵遍地燃烧。宋大圭惊恐万状蹿出屋,夜游鬼似的在自己深宅大院里游荡。凉风习习,冷处理过的脑子又过滤一天的烦恼。
看庆贺抗战胜利的一张张笑脸内心不可名状的恐惧油然而生,那些笑眼透出的光束都像麦芒刺他就战栗回家。之所以战栗是想起两年前的两个长工,他们犯“共党”嫌疑,密告国民党并没抓住,他们一旦回来还不是自己的末日?午饭捧面碗的手颤,嘭!脱手的碗从桌子上跳到地摔成两半个,面随汤从桌子上流下湿了他的鞋。
臃肿的大婆梅新飞胖脸蛋子一颤悠,扔出仨字:活诈尸。
火上浇油的宋大圭泼口大骂,正南把北的“没心肺”,你就是白吃。今天穷人笑,明天穷人闹,后天老爷倒,你就没替这家着想的时候。宋大圭鎯头杠子砸得梅新飞钻进mí_hún阵。
小婆孙凤旗精明,眼急手快一阵风为宋大圭揩凈鞋面,收破碗残汤。
宋大圭喜小厌大没错,小婆一支花似的还机灵,他暗中叫她“顺风旗”。虽然大婆没心肺但粗野起来就是只母老虎,还有女儿女婿为她撑腰,宋大圭爱小婆必须避讳。小婆生个儿子不得巧,美中不足的儿子还跟那伙穷光蛋相亲相爱,中午饭都舍弃真恼火。于是命令小婆拽回儿子来,不然晚上一起受罚。
孙凤旗明知做不到又不能让大婆看哈哈笑,蔫蔫地出门。人们欢庆废寝忘食也感染孙凤旗,老头子对她明一套暗一套不必考虑后患,漫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欣赏不够。当然,没忘记找儿子,儿子忙她跟着心中暗夸苦宝人不大真有本事。得机会叫儿子回家,三番五次说不动任性的儿子,束手无策时急中生智,对儿子悄悄说回家吃肉。满以为馋嘴的儿子会撒丫子家跑,没想到儿子说没空,宝哥哥不喝水不行,给他留着晚上吃。认死理的儿子不怕爹,和儿子计较怕露馅儿,愁坏的孙凤旗一人撤退是唯一选择。
宋大圭撵走小婆估计白搭,果不其然焉头耷拉耳一人回来。怜香惜玉,在“没心肺”面前不疼不痒地令小婆闭门思过,他也蹭到孙凤旗身边诉苦掏堵声泪具下。
孙凤旗会安慰老头子,穷人依靠共产党坐天下国民党不干呀,自己先愁坏身子不合算。再说天意不可违,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宋大圭往往被孙凤旗说开窍,今天又不例外。晚饭时不争气的才儿子回来惹他大发雷霆,撵儿子滚出去跟穷光蛋过,永远别进这个家。
宋卓然只当耳旁风,叫娘拿肉来。
“没心肺”一哼又一笑挺瘆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吼:“吃你娘的大腿。”
宋卓然从不惧母老虎“没心肺”,戗嚷:“大腿肥还得数你,我就——。”
宋大圭吼断儿子:“放肆!”随手拿桌子上的筷子投向儿子。
宋卓然没在乎,还与爹发犟:“放五也是她大腿肉多。”
宋大圭气得七窍生烟,知道和这样的儿子生不得真气,每到这程度就直挺挺地躺下,也必然叫上“顺风旗”为他理胸捶背。
今儿整天忒不顺,抽支烟都有起火的感觉。乱箭攒心的宋大圭钻进黑糊糊的院里,夜静脑子却乱成一锅粥。前后院排脚说不清多少回,肠子捋直了盘,盘起来又捋更说不清多少遍。抬头望天星星一眨眼少一个,又少一个,寥寥无几天要放亮。折腾一宿了,宋大圭一跺脚咬牙切齿自语无毒不丈夫。有了主见悃神来,打哈欠流泪,晃晃悠悠回屋睡觉。
抗战胜利的喜悦还在持续,一场冰雹突袭而至。内战号角再次鸣响中华,“国军”武装上美帝国主义的枪炮要治“共党”于死地。地主、帮会、土匪、恶霸像绿豆蝇,臭味吸引他们结团、扎堆,嗡嗡嚣叫。暗杀血案,时而发生。
苦宝知道娘担忧他的安全,常给娘讲革命故事以壮娘威。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依靠人民、发动人民抗战八年的艰苦卓绝,闫大菊听得伤心掉泪,高兴时也冒泪。苦宝说梦话要做党的人,惊醒的闫大菊就端坐守望着做好梦的儿子。
闫大菊试几次不忍叫醒昨夜晚归的儿子,坐灶前一点点儿续柴,小火温着饭。
“娘,起晚了,我有事得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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