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里间,那才是个真正的书房,里面摆放着一张梨花木的案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书架上放着经史子集,还有一张博古架上放着些陈列品。
平澜来了点兴趣,雍王爷的书房里也有一张这样的博古架,不过上面从不放奇珍异宝,全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他从街口菜市场买来的圆头蟋蟀,比如平澜闲时无聊给他雕的核桃,还有些他从古董园里淘来的那些真假不知的古董。
雍王爷自打封王起,兴趣越发广泛,斗蛐蛐儿赏古玩,栽花遛鸟儿,什么修身养性就玩什么,遇事不往心里头搁,越活越年轻,和案牍劳形的今上一比,活脱脱年轻了十来岁。百姓时常能见着他领个小厮去西市遛鸟儿的身影,见得多了,便戏称当年有“京都美玉”之称的嘉敏太子,如今竟成了个“市井王爷”,雍王爷听了,也只付之一笑。
记起父亲,平澜笑了笑,见博古架上有个广口青花缠枝花瓶,颇为雅致,她正想拿下来看看,但那花瓶好似黏在了博古架上似的,她竟拿不动,于是她只好伸出两只手,用力一转,就在那一刹那,她耳边好似听见了轻微的一声响,随后她脚下踩着的那块黑砖竟莫名消失,出现了一条向下的石阶,她没有防备地一脚踩空,发出一声惨叫,顺着长长的石阶一路滚了下去。
陆鹤轩彼时正在外间认真寻找解药,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心头蓦地一跳,宫离连他人都未看清,只觉眼前一阵残影飞过,陆鹤轩人已经追着平澜的衣角跳了下去。
就在宫离愣神之际,守在门口的宫无波焦急道:“快!主上来了!”
无人答话,他皱着眉回头,发现房中已经没了陆鹤轩和平澜的身影,他一愣。
“他们人呢?”
木盈盈指了指那暗道口:“掉下去了。”
宫无波这才看见那条暗道。他追随宫隐多年,也不知他书房中竟别有洞天,但耳边宫隐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他心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现在怎么办?”
他也是急昏头了,竟然来询问这些小辈的意见。
只是还未等他收回话,宫离已经一马当先地做出了决定——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暗道。
木盈盈紧随其后。
宫无波:“……”
宫隐已经近在咫尺,宫无波少见地低声骂了句娘,随后也跳进了暗道,还颇为贴心地把暗道的门给关上了。
“嘎啦”一道推门声响,宫隐进了书房,和他一起的,还有方才暗牢里的神秘访客。
暗道中。
陆鹤轩十指修长,他一手托住平澜的脚底,一手握住她的足踝。大晁民风开放,对男女之防不似以前那样讲究,但被自己心仪的男子握住脚,平澜还是有些羞涩,脸上红云渐生。
不过下一刻,她就顾不上脸红了。
随着陆鹤轩利落地一扭,脚腕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平澜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尖叫,捂着嘴无声流泪。
痛!简直太痛了!
自她离家出走以来,虽遇上艰险时刻颇多,但陆鹤轩一直将她照顾得很好,除了上次从树上跳下来摔断腿,还未曾受过什么伤,这次她自己手贱,居然又扭伤了脚,实在是自作自受。
黑暗中,陆鹤轩其实并不知道她疼哭了,但脚腕脱臼的滋味着实是不好受,他莫名地想安慰她一下,于是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头顶。
只听黑暗中传来宫离夹杂着疑惧的低问:“谁?谁在拍我的头?”
陆鹤轩:“……”
木盈盈忍无可忍道:“蠢货!你别说话,被宫伯父发现就惨了!”
陆鹤轩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黑暗的空间里才有了一丝光亮,他先是去看平澜,见她坐在地上,额头冒着疼出来的冷汗,不由得心脏一窒。地下湿冷,她一个女儿家久坐不好,他正要去扶她起来,她却冲他身后一指。
他擎着火折子回头看去,那一瞬间,仿佛所有腥风血雨的过往倏地迎头而来,十年生死漂泊,无家可依的孤苦皆随风散去,他心中有种莫名的尘埃落定的安定感。
在幽幽烛火的照耀之下,黑黝黝的石壁上,一把无鞘黑剑孤零零地挂着,闪着冷寂的光。剑身通体漆黑,和陆鹤轩先前的佩剑逝水有些相似,唯独剑柄之上并无多余雕饰,但不知怎的,看着却让人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意,几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宫离纳闷道:“这是什么剑啊?”
有泪水夺眶而出,陆鹤轩讷讷道:“化春山。
“我……父亲的剑。”
2
年少时,陆凛曾问过父亲,为何他的剑不挂任何剑穗,也不给化春山做一把剑鞘。
堂堂剑圣陆无名的贴身佩剑,只用一块破布裹着,什么装饰也没有,说出去都有些寒酸。
可陆无名只是摸摸陆凛的头,告诉陆凛,人们称他为剑圣,并不是因为他的佩剑是一柄精美华贵的旷世名剑。
陆凛昂起头,问他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呢?
剑圣最后也没说。
但是,陆鹤轩现在想,大抵是因为剑圣这个人,本身就是一柄所向披靡的剑吧。
年少成,一剑霜寒十四州。他整个人便是一把新出鞘的宝剑,眼神里都是凛冽的剑意,意气风发不过如此。
中年时,有意藏拙,气质越发沉静平和,犹如宝剑蒙尘,但若拂去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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