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亥都笑了。是个人的人会说自己正在做人吗?
听到吴亥那一声短促的笑音,怎么听都不像是高兴着,燕燎爬起了身。
“你干什么!?”吴亥听到声音,立刻端正坐直,如临大敌。
燕燎却主动凑到了吴亥身边:“你不过来,我过去就是了。”
多大点的事啊。
“……”吴亥急忙避开:“不用!”
可燕世子决定的事,谁能阻止?
吴亥“不用”间,燕燎已经靠来了吴亥身侧。
黑暗中,两人间是一片静寂,燕燎好似都能听到吴亥如鼓的心跳。
犹疑着,燕燎尽量放柔声线:“十二,你好怕我。”
废话。
也不是,其实好些年前就不是很怕了…但要是被发现了龌龊心思,肯定是活不成的。
吴亥还是不理人。
自打和这小子决裂,他以往至少台面上会做足的尊敬都没了……
燕燎叹了口气:“他们都怕我。”
吴亥猜燕燎是指漠北的那群人,他心道:“废话,你又凶又暴躁,雷厉风行,谁不怕你。”
“不过,少浊倒是不怕我。”
吴亥攥着的拳头又紧了几分:你对他那么好!他又是个傻的,死都不怕,怕你做甚!
和他说话不理人,还不能凶他,燕燎闷气,抬手摸上吴亥靠在一边的银弓。
银弓蕴凉,触手生寒。
寒意钻进掌心,燕燎自顾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让你练弓吗?”
这话一落,吴亥心念几动。
吴亥想知道。
燕燎拨动弓弦:“我不能告诉你。”
吴亥:“………!!”
他温润清高的表象,总能被燕燎轻易打破撕开。
燕燎心里沉甸甸的,尽量把上辈子的阴霾从眼前挥开,没话找着话:“你手上的扳指挺好看。”
十二就很好看,那扳指白玉莹莹,配他。
吴亥还是不接话。
燕燎难得的耐心和温柔都交待在这里,全交待给了这个人,却碰了个冰冷的空,终于也是气闷着准备收场。
谁知在这时,吴亥突然开了口。吴亥说:“世子不记得这枚扳指。”
白玉扳指早被吴亥摘下,揣在了心口。
他平日是不会戴扳指的,只有拉弓射箭时,不想弓弦割伤手指和虎口,才会戴上防具。
燕燎转过头:“?”
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没见过这枚白玉扳指吧?
吴亥的声音如玉相击,微沉,透着薄凉意。他缓缓道:“世子总是这样,就连答应过的事情也是,转身轻易就能忘掉。”
燕燎:“??”
总是?我答应什么了?我又忘了什么了?!
薄唇往上一勾,黑暗把所有情绪隐藏的恰到好处。吴亥缓缓道:
“安景二十一年,我十岁那年,世子退外族,收了狄蛮以北的二十里地,逢年,王上从咸安归来,带回金银玉石封赏……”
“世子念我整岁,从众多封赏中挑选了几样东西给我。”
燕燎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都无语了:…都快十年前的事了,这也能怨我不记得?
燕燎的记忆是模糊的,吴亥却一清二楚,仿若被镌刻在心。
吴亥记得那年御花园中,彩灯悬挂,王公满座,酒酣宴席。
歌舞散了,漠北王欲行颁赏。
漠北王嘴边噙笑,佯怒呵斥在底下仰头喝酒的燕燎:“凤留!你还小,不许贪杯,上来领赏。”
燕燎放下酒杯,面上带有微醺的三分薄红,从位上跳出来,对着王座恭恭敬敬行礼。
恭敬,那是敬的漠北王,至于封赏,燕燎一概不要。
燕燎不屑,蔑视扫着宝箱里众多黄白之物,朗声道:
“父王,黄金不能使孩儿退敌,白银也不能。能让孩儿扫除北境祸乱的,是铁,是铜,是漠北兵士手中的军武。请父王赏边境兵士酒肉!”
漠北王屡屡拿这个好战斗狠的儿子没有办法。
“来人,传令犒赏边境兵士!”新年伊始,漠北王不想和儿子在这种事上争论,他无奈,随了儿子心意。
漠北王说:“大过年的,你不想拿金银就不拿吧,就让你任性一次,但今日只能任性这一次哦。”
燕燎开心了:“多谢父王!”
不给他钱他还开心!瞧这笑容灿烂的!漠北王表示没眼看!
撇头又看到姑苏来的叫吴亥的孩子,小小一只,既不动筷子,也不和人谈笑,乖巧端坐于一角,花灯红烛下,可爱的像个玉孩儿。
不仅可爱,还斯文懂事,聪慧乖巧,完全不像自家成天舞刀弄枪一蹦三尺高的泼孩儿。
越看越心生喜欢,漠北王招手唤他:“良栖。”
丝竹声里被点到名字,吴亥猛地站起来,抬头望向王座方向,有些局促不安。
漠北王笑容温和,继续招手:“来,到本王这来。”
吴亥黑色瞳孔里全是不安,在一道道刺眼目光中,小心翼翼走到了君王面前。
漠北王身子往前微倾,不加掩饰喜爱之心,摸了摸吴亥的头说:“过了年,良栖就十岁了,本王赏你金银,你随便挑选两样中意的吧。”
除了范先生,吴亥这辈子还是第二次被人用这种眼神全神注视着…
漆黑双目染上彩灯的耀色,吴亥行礼:“谢王上。”
“不行!”忽然有人出声制止。
漠北王拍桌:“说了只让你任性一次的!你耳朵漏风吗!”
燕燎一愣,扔了酒坛:“什么?”
吴亥攥着袖子,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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