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有人大叫:“快,射下它!”
乱箭齐射。
空中落下几根羽毛,大鸟飞远。
一群魏卒围向大树,几十支弓弩瞄向树冠。
韩虱出溜下来。
韩虱看向站在中心位置的公孙衍,故作惊愕道:“咦,这不是公孙兄吗?你这做什么呢?”
公孙衍冷冷一笑,转对众人:“抓起来!”
“哈哈哈哈,”韩虱扔下长剑,仰天长笑,“来呀!”
当公孙衍押着韩虱返回时,白圭已在准备上路。
“主公?”公孙衍急走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唉,”白圭长叹一声,看向军士,“抓到他了?”
“抓到了!”
“可有证物?”
“没有。”公孙衍摇头,“我以为与他接头的是人,没想到是只大鸟,待张弓射它,已是迟了,只落下这几根羽毛。”摸出几根羽毛。
白圭老眉皱起:“只有几根羽毛不成呀!”
“是哩,”公孙衍有些沮丧,“事已至此,怎么办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白圭长叹一声,看向远近的营帐,“这儿的事,秦人迟早会知。”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韩虱,“只是,秦人竟然钻到上将军身边,难保宫中没有,这个仗,还怎么打呀?”
“这事儿得禀报君上!”
“怎么禀报?”白圭一脸无奈,“君上嫌我聒噪,让我去修大沟,这就得走。”
“哦?”
“这样吧。你以相府名义将那人交给上将军,不要说他是秦人,只讲清楚是在哪儿抓到他即可,就说他几度接近诸侯行辕,有行刺嫌疑!这个罪名够大了,让他自己解释去!”
“犀首明白。”
“我这去了。”白圭交代道,“会盟之后,你就守在安邑相府,有何急事,从速报我!”
“犀首遵命!”
翌日,秦宫复兴殿里,宫人抱着一只黑雕匆匆走进。宫人从黑雕腿上解下密函,交给内臣。内臣接过密函,展开,呈送秦孝公。
秦孝公接过,读毕,置于几案,眉头锁起,有顷,目光转向坐在陪位的景监。
“君上?”景监回视秦孝公。
秦孝公闭上眼,朝内臣努嘴。内臣会意,拿过信函,递给景监。景监接过,看完,再度看向秦孝公。
“景爱卿,”秦孝公不无懊悔地说,“事急矣,你这就进山,请大良造速回!”
景监拱手:“臣领旨!”
在八百里终南山中段一处群山环护的山坳里坐落着一片军帐。正对辕门处是一个巨大的演兵场,大良造公孙鞅站在观演台上,全神贯注地观摩一场特技表演。
眼见孝公执意不赴孟津之会,公孙鞅的第一反应是巡视三军。迄今为止,公孙鞅的变法已历十余年,前些年的重点在富国,近几年旨在强兵,是以公孙鞅特别选出五万青壮组建一支新军,分散在这片大山深处,按照他亲自编写的强军新法秘密教战。
这些新兵正是魏人奸细想要探明白的。
竞技场上,一个身上未着任何盔甲的士兵灵敏地左蹦右跳,一手执盾牌,一手执一种西方戎狄所用的可刺穿牛皮的利刃,正与一个身披重甲的士兵演习攻防。几个回合下来,全身重甲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破绽百出,“伤”痕累累,那名无甲兵士竟是毫发未损。
公孙鞅看得呆了,问道:“司马错,这叫什么招法?”
“回禀大良造,”官大夫司马错朗声应道,“这叫丢盔卸甲,是末将专门用来对付大魏武卒的!”
“嗯,”公孙鞅捋须,“以无甲对有甲,颇有创意。说说看,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魏国武卒装备精良,战术精湛,我若一对一与其实战,或排阵布兵正面相抗,不能保证胜算。然而,魏武卒有优势,就有短处。厚铠重甲,防护有余,灵活必然不足。末将仔细算过大魏武卒的负载,铠甲、盾牌、刀矛等叠加起来,不下八十斤重。负重八十斤,且又身裹一层僵硬的铠甲,既不利于长途奔袭,更不利于在山地林地搏击。我若丢盔卸甲,轻装上阵,选择林地山泽与魏武卒捉迷藏,定可制胜!”
“好样的!”公孙鞅赞赏道,“你还备有什么宝贝?”
司马错双手击掌。
一个全身披甲的士兵走上场来,一手执盾牌,一手执一个足有人头大小的锤子。整个锤子由硬木制成,锤头裹有铁皮。士兵左右腾挪,盾牌左挡右遮,锤头所击之处,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公孙鞅看了有一阵,仍是迷惑,转向他:“这是什么名堂?”
“回禀大良造,这是末将特别应对魏国重车的!”
“重车?”公孙鞅来兴趣了,急切问道,“讲讲,如何应对?”
“魏车为驷马,马皆重甲,车皆重木,车轴为青铜,车轴上配带锐器,冲击力超强,防护严密,寻常武器根本伤不到它们。末将琢磨良久,方才想出这个克法,即诱敌重车进入狭道,阻其途,卸其冲力,再以此锤重击马首,轻可将马震晕,使马发狂,重可将马震死。失去战马,魏国战车就如一堆废物,车上之人也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不错不错!”公孙鞅朝他连竖几下拇指,“司马错,你是哪儿人?”
“末将是夏阳人。”
“夏阳是个好地方,也算是老秦人呢!”
司马错捏紧拳头,恨恨道:“可恨让魏人占了!”
“就用你的双手夺它回来!”
司马错朗声:“诚吾愿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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