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终于恢复了平静,蒋固北把景明琛放开:“倒是你,我听说你们保育院的曹小姐不见了。”
景明琛点点头:“说是调任了,走得很突然,只留下一封信。”
蒋固北冷笑:“恐怕没这么简单,我听说,曹小姐是被中统调查科的人带走的。”
景明琛大骇:“你是说,曹小姐她……”
蒋固北点点头:“总之,你们保育院也并非世外桃源,你凡事要小心,我听说即将到任的新院长,也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良善之辈。”
桥已走到尽头,蒋固北跳下桥,回头冲她挥手:“回去吧,我有空再来看你们。”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景明琛才往回走,想起蒋固北的话,她心事重重的,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乐山县城里。
赶上饭点,她便在一间饭铺坐下来叫了碗面,小二端面上来的时候,她突然想到那天游船的事情,便问小二:“小二哥,你知道乐山有个什么十不得吗?”
小二爽快地回答:“那当然,我可是乐山本地人!”
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十不得”背给景明琛听,景明琛道了声谢,等小二一走便红着脸拿筷子死命往面里戳:“流氓流氓流氓!”
原来那最后一个不得,说的是:有个女儿睡不得。
蒋固北离开后的第三天,新院长就到了。
景明琛看那新院长一眼,就知道蒋固北所言非虚,一双眼白多于眼黑的吊梢眼,果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良善之辈。
吊梢眼陈院长一来便召集了所有人开会训话,她站在台子上,双手叉腰,像个圆规,她的丈夫坐在后面,一双眼珠子贼溜溜地在台下女老师们身上流转,转到关小姐身上时,更是几乎要粘在上面。
陈院长先是说了一番套话,很快话题一转,转到了整顿保育院上来:“必须整顿,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我去图书室看了下,里面放的都气地说,安你们一个搞赤化罪名也不冤枉!”
台下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这位陈院长又话锋一转,变得和蔼而循循善诱:“我知道这些和你们都无关,全是之前那个曹院长的主意……”
下面突然有人跳着举手,是小三子。
景明琛担忧地看他一眼,小三子冲她挤了挤眼睛,景明琛不禁更加担忧,这小东西和曹院长关系很好,又古灵精怪的,恐怕是要给曹小姐抱不平。
果然,被点到说话后,小三子摆出一副天真面孔,问:“院长,什么叫赤化呀?赤我知道,是红的意思,可是曹院长人很白呀,白得像牛奶似的,我看还不如您红呢,您多红呀,跟花儿似的。”
下面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这位新院长的脸上从额头到右眼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笑声如引线般点燃了陈院长的怒火,陈院长把手里的演讲稿一摔,眼睛一眯:“看看,这就是你们曹院长教育出来的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关一天禁闭,不许吃饭。”
台下瞬间悄寂无声,陈院长满意地继续说下去:“改革势在必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纠正风气,现在说一下接下来改革的方向,第一,更换教科书……”
陈院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铁了心要拿小三子立威,训话一结束,就亲自把小三子关进了一间空房,乐山保育院从前是没有禁闭室的,这间房从此就是禁闭室了。
吃饭时,景明琛悄悄藏了个馒头,打算等夜深人静后溜去给小三子送饭。
等到二更天她才敢出门,她蹑手蹑脚地往禁闭室方向走,却看见个小小身影早蹲在那里,是从文。
从文也是来给小三子送饭的,景明琛叫他先回去,自己又把馒头掰成小块从缝隙里塞进去,一边喂他吃一边叮嘱他:“你蒋爸爸走的时候跟我说,新来的院长不是什么好人,和中统的人还有点沾亲带故,让我小心。你也是,抖机灵也要挑时候,万一真给人抓到把柄,把你赶出学校怎么办?”
小三子满不在乎:“我才不在乎呢,要是被赶出去,我就去当兵!”
景明琛觉得好笑:“你才多大,当兵人家也不要你。”
小三子做个鬼脸:“怎么不要,曹小姐跟我说,他们那边有的娃娃兵比我年纪还小呢。”
景明琛吓了一跳,一个哆嗦,手里的馒头掉到地上:“你说什么?什么他们那边?”
小三子自觉失言,不再说话,景明琛平静下来:“你叫我一声妈,不该对我有所隐瞒。”
小三子忙解释:“不是的,只不过我答应了曹小姐……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
景明琛打断他的话:“好,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说了,从今以后也不许再对别人说,从文也不行。还有,打仗是大人的事,你年纪还小,我不许你再提这个。”
小三子乖巧地答应了一声,景明琛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去:“我回去了,你也早点睡,明天向院长认个错,先出来再说。”
“蒋先生:
展信佳,如你所言,新任陈院长果然与曹小姐行事大有不同,这半年来,保育院中风气愈见闭塞,陈院长为人苛刻好用权威,孩子们怕被关禁闭,行事说话都越发小心,唯恐被捉住把柄,真怀念过去那个和乐融融的保育院。”
到乐山后,景明琛便和顾南荞保持着书信往来,但两个月前南荞传来怀孕喜讯,她身体荏弱,为她健康着想,景明琛便不再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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