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要送急病人,一路不停,到镇上时天也已经黑了。
张南瓜几个道了谢,在镇口下了车,便直往冯家在富康巷的住宅去。
冯家往上三代就发了家,在镇上有三个铺子,不说多富,但也是拿得出可观家底的人家。
在富康巷的宅子也住了两代人了,足有三进,还算气派。
这般人家,照理说唯一的女儿也不会嫁到普通的张家。
但商户说着好听有钱,于读书人来说,还是差了一截的,特别是张南瓜那时还正好考上了童生,在大家看来前途一片光明。
所以在冯氏看上了长得白净端正的张南瓜而张南瓜也对清秀俊丽的冯氏一见倾心时,冯父乐见其成,一手促成了此好事。
本以为是一桩妻子资助相公科举一路青云而上最后成为官家夫人的美谈。
可不想一直到生了三个孩子,张南瓜也没能再进一步。
冯父见张南瓜只知吃喝享乐,这辈子估摸着也与做官无缘了,就鞭策他哪怕考上个秀才也好。
秀才算半个官身,见官不用跪,免徭役,免田赋,还有官粮领。
到时候办个私塾当个教书先生,受人尊敬,也算是体面了。
可惜张南瓜自考上了童生就得意忘了形,又被岳家的银子给养刁了身,习惯了贪玩享乐,根本没了心思再进取。
冯父失望不已,便断了每月给的银。
后来冯父去了,随着张松长大,读书比张南瓜还好,冯大舅仿佛看到了希望,这才继续供银子给妹妹望外甥考官出息。
本来希望多大的,张松学习好,很得夫子喜欢,还被夫子看好,许了自己的闺女。
哪想到张松脑子发热,少不知事被个俏寡妇勾了去,坏了这门亲不说,还被镇学退了学。
张老豆又传出杀了人的名声被关进了大牢。
冯舅母本就不乐意把家里的银子用在这不知前途究竟如何的外甥身上的,这一下更是避之不及,怎么也不愿意再接济冯氏一家的。
可张南瓜一家到了县里不久,打不死的蟑螂翻了身,张松又考进了潭山书院。
这还真是注定出息的人怎么也会出息的。
冯大舅这回坚定不移,再次贴了上去。
这回可是花了大价钱,银子如流水一样的任给,不知道贴了多少去。
冯舅母即便不舍,但想着外甥读得是潭山书院,那个只要读出来不是做官至少也是举人,再不济也是秀才的潭山书院呢!
如今的付出,不久后都会有回报的。
谁叫她多年生不出孩子,后连生两个女儿,前几年才生出了一个儿子呢。
儿子太小,又太孱弱,要是以后有个当官的表哥护着,那就好了。
为此,冯舅母想着银子不能白花甚至都打了把才十岁的大女儿许给张松的主意了,就为了套牢张松,免得他日后出息了不认人。
这还没成行,好处都还没沾上呢,又出了昌乐国攻打的事。
气势汹汹,连岭南关都失了守,眼见着荆州不保,多少人都跑出去了。
当时冯氏来叫他们一起走,冯大舅舍不得这铺子产业,犹豫了一瞬,想着打到东陵县了再跑不迟。
但没想到常山王打退了昌乐大军,战局回稳,一片大好。
所有跑出去的人都陆续回来。
本来跑出去的人多了,这也没什么。
但潭山书院却规矩严苛,只要这次逃出了东陵县的学生都予以除名处置。
冯大舅昨儿才得了消息,正是怄得慌的时候,没曾想今儿妹妹一家就回来找上门来了,还一身灰尘,跟逃难的乞丐也没什么两样。
不但如此,听这意思,身上的银子竟是都没了?空荡荡的回来的?
知道张松已经被除了名不可能再进潭山书院了,冯舅母为那些花出去的银子心疼,见着几人,这脸色就实在好不起来。
张松可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回潭山书院读书的事,一进门喊了舅舅舅母,就喊着要洗澡换干净衣服,还要吃东西。
张南瓜也是如此。
那样子,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冯大舅只要想着正月十六那天这妹夫说要去京城在他这吃喝玩睡一晚还拿走了两百两银子的事,就怄得心肝疼。
想干脆赶了几人出去,但看在妹妹的份上,还是忍了,叫下人给他们准备了热水衣服还有食物。
等几人洗漱去了,冯舅母不满道:“咱们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往前是看着张松的出息份上,一次又一次的往里贴银子,如今张松被潭山书院除了名,往后读书这条路他是走不了的了,不是咱们靠他,是他们赖着咱们了!”
“真是不是自己的银子花着不心疼,那么多的银子呢,你瞧,他们竟就都作没了!我连打个金首饰都要犹豫好久呢!”
“反正我不管,顶多留他们住一晚,明儿就得让他们走!往后,一文钱都不许再给他们了!”
白付出没有回报的事,傻子才接着做呢!
冯大舅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应下。
张南瓜等人自然不知道,也没有住一晚就这么走的自觉。
张松更是吃了饭就迫不及待的找冯大舅先拿二十两银子给他,他明儿要去包下松山客栈一天。
以往缺银子张松总是朝冯大舅伸手的,每次都能要着,所以张松习惯了,一点没觉得有什么。
大舅要靠他考官撑腰呢,给银子他用,天经地义。
冯大舅哪里会给?
见外甥这般理所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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