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长愣了愣,目光将公子上下打量,似乎在想他是何来头。
“答话。”桓镶在旁边道。
行长忙道:“正是。北军的兄弟全都出来了,上面命令无论进出,都要严查。”
“那画像何在?”公子又问。
行长忙让士卒将两幅肖像呈上。
我瞥去,只见上面画着的正是太后和皇帝的模样。虽看得出是临时赶工,画师无法画得太细致,但脸型和眉眼大致可认。
而与寻常的通缉画像相比,画像还有一个颇为高明之处。两幅像的下方各有小字,说明了二人体貌特点。比如,谢太后的手腕上有一颗痣,皇帝的颈后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这二人的身份倒是没有写,只说是通缉谋反要犯,赏格奇高,无论死活,每人名下皆可赏百金。
众人看过之后,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东平王虽棋差一着,但这补救之事倒是做得细致。此地离雒撒得这么开,如果皇帝和太后如果皇帝和太后没有易容,或者离开雒阳之后便懈怠下来,只在雒阳附近找地方躲起来,只怕不好逃开。
“这般大动静,京中究竟出了何事?”桓镶煞有介事地问道。
行长苦笑:“我等也不知,上头除了通缉,什么也不曾说。将军看那画像,上面连犯人姓名也无,我等只好揪着相貌查验。”说着,他瞥了瞥四周,上前压低声音道,“不过小人一早就听人议论,是宫中出了大事。许多人都看到宫中起了大火。”
“哦?”桓镶神色惊诧,与公子相觑一眼。
“千真万确!”行长忙道。
“如此,可有疑犯被拿住?”桓镶又问。
“拿了许多。”行长道,“上头说了,凡腕上颈后有痣有疤的,通通先拿了,交给上头一一甄别。小人守在此处大半日,男男女女拿了不下三十人。”
桓镶了然,装模作样地叹气:“不想雒阳竟出了这等大事,幸好我及时赶回,险些贻误,只是辛苦了弟兄们。”
行长忙奉承道:“将军哪里话,将军日理万机,弟兄们无不满心敬佩!”
桓镶神色和悦,又勉励行长与一众士卒不可松懈,争取立功领赏,待众人感恩戴德地应下之后,他神气地领着我等继续前行。
“北军中亦有不少人识得你,问这许多做甚?”待得走出十丈开外之后,桓镶忍不住对公子道。
公子没答话,却问他:“当下北军中侯,仍是东平王世子么?”
桓镶颔首:“正是。”
“人望如何?”
桓镶冷笑一声:“人望?上任不过三个月,有甚人望可言。”说罢,他叹口气,“这些年人人都想将北军握在手中,把持禁卫,每当换人当权,所有将官几乎全换一遍。单说这北军中候,这三年已经换了六人,谁也不长久。”
公子应一声,若有所思。
“不过若是说起人望,倒有一人可服众。”桓镶忽而道。
公子抬眼:“哦?何人?”
“便是你。”桓镶道,“北军中不少人都盼着你回去。”
我在听着这话,倏而明白过来。桓镶指的是公子曾经两番领北军出征的事。柏隆当年就是在北军之中,被公子赏识,拔擢任用。他曾跟我说,北军中曾跟随公子出征的将士,对公子无不称道,即便后来公子得胜即卸任往别处任职,那些将士仍然叫他大将军。
话虽是这般说,不过桓镶这人一向爱打小算盘,突然说起此事,怕是有些用意。
再看向公子,只见他的脸上并无异色,淡淡一笑:“是么。”
就算行长未曾提及,我也知道昨晚宫中的事必然要掀起波澜。
与三年前的慎思宫一样,我之所以费尽心机将承露宫每个宫院都点着,就是为了让这火烧得宫外都能看见,瞒也瞒不住。
走没多久,天色暗下。我们不必非要在今日内进城,于是在一处建得颇大的驿馆中歇下来。
当然,仍是仗着桓镶的面子。
桓镶虽然没有随身信物,但他本是个浪荡子弟,平日时常与一干狐朋狗友在雒阳及周遭寻欢作乐夜不归宿,故而对近郊的哪处驿馆最舒适食物最美味独有心得。
这处驿馆,便是他常来的一处。馆人见到他,即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殷勤地问候了一番,又令手下放下杂事,先替我等伺候马匹。
桓镶问馆人:“可还有上房?”
馆人笑眯眯:“有,有!小人昨日还寻着附近林中野物又长出来不少,将军说不定哪日要行猎,便教人将上房留出来,免得将军来了受怠慢!”
这番甜言蜜语听得人一身鸡皮,桓镶却似颇为满意,笑了笑:“你费心了,我这几个随从随我安排到一处院子,用物膳食亦与我一般,按旧例便是。”
馆人忙应下,亲自带路,将众人领进了最好的一处院子。
众人之中,除了桓镶,从昨夜至今几乎无眠。进了院子之后,众人也不废话,即刻分派屋子。
桓镶让那两个侍从住一间,他自己住一间,给我和公子一间。我随着公子进到屋里,只见里面颇大,陈设亦精细,还设有取暖的地龙,一看就是给权贵准备的。
尤其是内间的榻,舒适宽敞,躺三个人也无妨。
“如何?”桓镶颇有些得意,看看公子和我,意味深长,“方圆百里,唯此处有这般大榻。”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耳根一热。
公子往榻上看了看,却回头将馆人叫住。
“被褥一条不够,再加一条。”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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