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回走的时候,秦王的人马已经主动收起了兵器。士卒们在裴焕的命令下,齐刷刷地撤到一边,让出了道路。
而公子这边的人见状,露出诧异之色。
心头七上八下,秦王方才说的话犹在耳畔。
帛书不帛书的,我其实无所谓。此事本就是当初为了稳住秦王临时胡诌的,且不说秦王会不会践诺,就算践诺,那也是要他得了天下之后。世事每日瞬息万变,一个空口许下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大饼,哪怕再大,我也没有认真放在心上。我没想过靠秦王的恩惠过日子,跟回到公子身边比起来,那不过是三块破布罢了,可忽略不计。
让我犹豫的,是他提到的日后之事。
尤其是淮南。
淮南地处扬州最北,乃徐州、豫州和扬州交界之地,不但钱粮丰足,且居水陆要冲,自古兵家必争。一旦生乱,必起争端。前朝生乱时,祖父就曾为了避祸,带着全家去了蜀地。据他说,当年安定之后,他重归故里,云氏和同乡别家的田庄已经被各路兵马劫掠数次,并付之一炬。
此事,我为秦王设计之时,亦曾经为此考虑过。
我虽已是孤身一人,但伍祥夫妇和阿桐他们似我的家人一般,不可不打算。最好的状况,当然是保持安定,不必颠沛流离。淮南本郡兵马向来不足自保,要达到这般目的,便是在还未生乱之前,将淮南置于一方足够强大的势力保护之中。各方势力之中,最好的选择,盎然还是秦王。可惜秦王的手不会很快伸过豫州,而无论是对扬州还是豫州或徐州而言,淮南都是缓冲拒敌之地,自古就是被当做粮仓和战场的命,没有谁人靠得住。
上策不行,便只有下策。
当年祖父没有固守,而是逃去了蜀地,我也只有效仿他,在大乱还未波及之前,将几十户佃户带到蜀地去。除了人以外,还有那套无名书。这是祖父最珍爱之物,当年避祸的时候,他将这些书都带在了身边,故而我也须得这么做。
心中想着,长叹一口气。
此事对于我而言,颇为重要,没有处置之前,我确实不可一走了之。
秦王这妖孽,一语中的。
“霓生!”惠风高兴地跑过来,将我抱住,“你可真厉害!”
我淡淡笑了笑,没答话,未几,忽而看到她身后的公子。
“惠风。”沈冲微笑,“让开些。”
惠风瞅了瞅公子,露出羞赧之色,笑嘻嘻地让开。
公子上前来,下一瞬,我落入了他双臂间的怀抱。
“怎这么冷?”他拉过我的手,皱了皱眉。那手掌比我的大出许多,修长的手指将我的手裹在其中,只觉教人心头直蹿。
“也不十分冷……”我的耳根烧起来,嗫嚅道。
公子没说话,却将披在身上的皮裘大氅脱下来,不由地披在我的身上。
我望着他,耳根不禁发烫,心底却暖融融的。
旁边的惠风一个劲咳嗽,示意我旁边好些人看着。
公子却没有放开手,仿佛将一个满面胡须的男子拥在臂弯里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怎去了这般久?”他说,“你与秦王说了什么?”
“不过讲了些道理。”说罢,我停了停,看着他,“元初,我有事,须与你和表公子商议。”
二人相视,并无讶色。少顷,与我走到一旁。
“何事?”沈冲问。
我将方才,其余之事,包括结盟在内,全说了一遍。
二人听完,各是沉吟不语。
“我以为可行。”少顷,沈冲道,“你我本不欲与秦王为敌,日后在凉州,也免不得要与秦王的人马打交道。”
公子看着他:“你父亲会如何作想?”
沈冲道:“他去长安,也不过是为东平王所逼。而如今,就算东平王倒了,恐怕也不会有人跟着他拥立广陵王,光凭长安不可支撑许久,这道理他不会不知。只要秦王肯保圣上和太后周全,父亲那边我自有办法,杨氏和陆氏我亦可为之牵线。”
公子颔首,却看向我。
“你方才所言,我与逸之无异议。”他问,“秦王还有何要求?”
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隐瞒无益,片刻,无奈道:“元初,我须得留下。”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
“你要留下?”公子还未开口,沈冲讶然道,“为何?”
我将秦王方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公子盯着我,眉间愈发沉下。
“你亦如秦王般想?”
我心底暗自深吸口气,颔首。
“元初,”我忙解释,“我确有许多事不曾做完,并非离开之时。比如淮南,就算我随你回到凉州,也须得再亲自回去一趟,。”
公子的神色不辨喜怒:“那帛书之事,又是如何?”
我说:“我不是白白为他做事,他也答应了我,给我三张帛书,事成之后,我在上面写什么他都须答应。元初,你我这一番波折,的目的为何?难道只是守住凉州么?你该想得长远些,你我虽会分隔一时,却也可让你我早些解脱。”
“分隔?”公子看着我,“与我在一起,你便不可做事了么?”
“当然不是。”我说,“元初,你要护卫圣上和太后回凉州,我要回雒阳和淮南应对后事,自当分头才是。如今你我虽分离,乃是为了长远打算。”
“元初。”沈冲看了看我,对公子道,“霓生亦是从大局着想,莫急躁,好生商议。”
“这并非与我商议。”公子看着我,目光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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