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让仆人将食器收下去。
“可有十分想吃的?我让人去做。”他说。
我想起了那梦,心里生起希翼。
“想吃蟹。”我说。
公子一愣,似忍俊不禁。
“你梦里可是一直惦记着蟹?”他问。
我讶然:“公子怎知?”
“你方才未醒之时,嘴里总嘀咕甚膏啊黄的,我那时不解其意。”他意味深长,“现在知晓了。”
我窘然。
不想我竟然还说梦话。下意识地,我连忙回忆我还梦到了什么,想来想起,只记得一样。
公子……
我看着他,觉得我的头又晕了一下,大约是又发起了烧。
公子却全无异『色』,道:“蟹乃寒凉之物,你正在生病,不可食用,待得病愈再吃不迟。”
我讪讪然,乖乖答应下来。
用了膳之后,我恢复了不少精神,连烧热也退了下去。
公子见我好了些,唤来两个侍婢帮我洗漱,自离开了。
我以为公子大约会去歇息或者去书房,不料,待我梳洗完毕,换了身衣服,他又走了回来。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软榻上翻了起来。
“公子不去歇息?”我问道。
公子却道:“我昨夜也睡了一阵,不累。”不仅如此,他还像个太医一样,要我回榻上躺着
“你这病就是因受凉而起,如今还未大好,当多多歇息才是。”他说。
我没有反驳,乖乖地坐回榻上。
室中一时安静,只有公子轻轻翻书的声音。
我坐在榻上无所事事,忽而有些浑身不自在。
不知为何,同是心怀鬼胎,在沈冲面前,遇到这般情境,我至少能做到应对自如。我会寻些由头跟他说话,再时不时蓄意调情,沈冲是个温和的人,就算我说了傻话,他也是笑笑,用他广博的学问与我谈天说地,甚为舒心。
但在公子面前,我发现我做不到。说来奇怪,从前我盯着他,或者他盯着我,我都觉得平常得很,从不会心跳失衡。而现在,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像……就像仰头去看太阳,不仅过不得片刻就会移开目光,脸上还会发烫。且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心虚,仿佛害怕被他窥见心事一般,那些不正经的小点子一个也使不出来。
就像现在。
我觉得这安静着实比吵闹更让人坐立不安,过了会,开口道:“公子昨日是径自回了桓府么?”
“嗯?”公子抬眼,看了看我,“你想回沈府?”
“不是。”我忙道,想了想,觉得这真不是个好问题,岔话又问,“昨日那事,可有人去查问了?”
“京兆府正在查,廷尉也派了人。”公子将书放下,道,“只是一时无解。”
“公子一行可是恰巧遇上了那些贼人?”我问。
公子道:“应当也不能算是恰巧。”
“怎讲?”
“我等从辟雍出来,行至景明寺桥时,那些贼人突然冲杀出来。”公子道,“我等一行虽有侍从,但带有兵器,能打斗的不多。若非那时恰好京兆府的人马来到,只怕我等要遭殃。”
我了然。
其实,那时我也十分没有底,那计策乃是匆匆而定,唯恐晚了一步。
幸好公子命格硬朗,没有让那些人得逞。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现在想起来,我仍感到背后起了一阵冷汗,暗自松一口气。
“不过有一事,我觉得甚为有趣。”公子忽而道。
“哦?”我问,“何事?”
“我曾向京兆府的人询问,他们是如何得知有人要来谋害我等,你猜他们如何说?”
“如何说?”
“他们说,他们并不知晓此事。”公子道,“他们那时乃是去追击两个匪徒。”
这些本不是秘密,策划之时,我就知道如果事成,以公子的『性』情,定然将一切追问到底。
“是么?”我一脸讶『色』,“甚匪徒?”
“他们说那两人穿着京兆府士卒的衣服,看模样,正是上次到荀尚府中劫走金子的人。”公子道,“昨日,京兆府尹赵绾刚刚在西明门附近巡视归来,将要登车之际,那两人突然出现,将府尹劫持,而后驾车逃窜出城。但在途中,据说是因为追兵追得紧,二人将府尹放了,却骑上了拉车的马逃遁而去。追兵虽一路追赶,但还是失了二人踪迹,却不巧在景明寺桥遇上了那刺杀之事。”
我『露』出惊诧之『色』,以袖掩口:“如此说来,公子得救乃是天意。”
公子不置可否,却道:“此事诸多关节,颇令人玩味。尤其是其中一处,甚为奇特。”
我问:“何处?”
“那两个匪徒在劫持府尹之时,竟不止一次告知周围人他们要去景明寺桥。”公子看着我,“你不觉得这样的匪徒实在太笨?”
我皱起眉头作思考状,片刻,叹口气:“如此说来,那些偷袭公子一行的人,与那两个匪徒乃是一伙。”
公子:“……”
我看他神『色』无语,讶然:“我说得不对?”
“不能算不对。”公子意味深长,“京兆府亦是这般以为。”
我看着他,道:“莫非公子不这么想?”
他说:“先不提那二人为何如此愚蠢,竟引着追兵去攻打同伙,便说那荀府失金之事。从那作案的路数来看,贼人身为谨慎,行事偏巧取而非豪夺,且唯利是图。这样的人,为何要派出许多人来对散骑省下手?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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