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魆地里被他钻进来说这句话,到惊了一跳,收泪问道:“你怎地说?”
阿寄道:“那牛马每年耕种雇倩,不过有得数两利息,还要赔个人去喂养跟随。
若论老奴,年纪虽有,精力未衰,路还走得,苦也受得。
那经商道业,虽不曾做,也都明白。
三娘急急收拾些本钱,待老奴出去做些生意,一年几转,其利岂不胜似马牛数倍?
就是我的婆子,平昔又勤于纺织,亦可少助薪水之费。
那田产莫管好歹,把来放租与人,讨几担谷子,做了桩主。
三娘同姐儿们,也做些活计,将就度日,不要动那资本。
营运数年,怕不挣起个事业?
何消愁闷!”
颜氏见他说得有些来历,乃道:“若得你如此出力,可知好哩!但恐你有了年纪,受不得辛苦。”
阿寄道:“不满三娘说,老便老,健还好,眠得迟,起得早,只怕后生家还赶我不上哩!这到不消虑得。”
颜氏道:“你打帐做甚生意?”
阿寄道:“大凡经商,本钱多便大做,本钱少便小做。
须到外边去,看临期着便,见景生情,只拣有利息的就做,不是在家论得定的。”
颜氏道:“说得有理,待我计较起来。”
阿寄又讨出分书,将分下的家伙,照单逐一点明,搬在一处,然后走至堂前答应。
众亲邻直饮至晚方散。
次日,徐言即唤个匠人,把房子两个夹断,教颜氏另自开个门户出入。
颜氏一面整顿家中事体,自不必说。
一面将簪钗衣饰,悄悄教阿寄去变卖,共凑了十二两银子。
颜氏把来交与阿寄,道:“这些小东西,乃我养命之资,一家大小俱在此上。
今日交付与你,大利息原不指望,但得细微之利也就勾了。
临事务要斟酌,路途亦宜小心。
切莫有始无终,反被大伯们耻笑!”
口中便说,不觉泪随言下。
阿寄道:“但请放心!老奴自有见识在此,管情不负所托。”
颜氏又问道:“还是几时起身?”
阿寄回道:“本钱已有了,明早就行。”
颜氏道:“可要拣个好日?”
阿寄道:“我出去做生意,便是好日了,何必又拣?”
即把银子藏在兜肚之中,走到自己房里,向婆子道:“明早要出门去做生意,可将旧衣旧裳,打叠在这一处。”
元来阿寄止与主母计议,连老婆也不通他知得。
这婆子见蓦地说出那句话,也觉骇然,问道:“你往何处去?
做甚生意?”
阿寄方把前事说与。
那婆子道:“阿呀!这是那里说起!你虽然一把年纪,那生意行中从不曾着脚,却去弄虚头、说大话,兜揽这帐。
孤孀娘子的银两,是苦恼东西,莫要把去弄出个话靶,连累他没得过用,岂不终身抱怨。
不如依着我,快快送还三娘,拚得早起晏眠,多吃些苦儿,照旧耕种帮扶,彼此到得安逸。”
阿寄道:“婆子家晓道什么?
只管胡言乱语,那见得我不会做生意,弄坏了事,要你未风光雨。”
遂不听老婆,自去收拾了衣服、被窝,却没个被囊,只得打个包儿。
又做起一个缠袋,准备些干粮。
又到市上买了一顶雨伞,一双麻鞋。
打点完备,次早,先到徐言、徐召二家,说道:“老奴今日要往远处做生意,家中无人照管,虽则各分门户,还要二位官人早晚看顾。”
徐言二人听了,不觉暗笑,答道:“这到不消你叮嘱,只要赚了银子回来,送些人事与我们。”
阿寄道:“这个自然。”
转到家中,吃了饭食,作别了主母,穿上麻鞋,背着包裹、雨伞,又分付老婆早晚须要小心。
临出门,颜氏又再三叮咛,阿寄点头答应,大踏步去了。
且说徐言弟兄等阿寄转身后,都笑道:“可笑那三娘子好没见识,有银子做生意,却不与你我商量,倒听阿寄这老奴才的说话。
我想他生长已来,何曾做惯生意?
哄骗孤孀妇人的东西,自去快活。
这本钱可不白白送落。”
徐召道:“便是当初合家时,却不把出来营运,如今才分得,即教阿寄做客经商。
我想三娘子又没甚妆奁,这银两定然是老官儿存日,三兄弟克剥下的,今日方才出豁。
总之,三娘子瞒着你我做事,若说他不该如此,反道我们妒忌了。
且待阿寄折本回来,那时去笑他!”
正是:
云端看厮杀,毕竟孰输赢?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再说阿寄离了家中,一路思想:“做甚生意便好?”
忽地转着道:“闻得贩漆这项道路,颇有利息,况又在近处,何不去试他一试?”
定了主意,一径直至庆云山中。
元来采漆之处,原有个牙行,阿寄就行家住下。
那贩漆的客人却也甚多,都是挨次儿打发。
阿寄想道:“若慢慢的挨去,可不担搁了日子,又费去盘缠。”
心生一计,捉个空扯主人家到一村店中,买三杯请他,说道:“我是个小贩子,本钱短少,守日子不起的。
望主人家看乡里分上,怎地设法先打发我去。
那一次来,大大再整个东道请你。”
也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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